谭夫人点头道:“林军师想的周到。”遂喊了个下人,让他取身干净衣裳来。那亲兵换了衣裳,黛玉悄悄吩咐了他几句话;他乃敬了个军礼、快步走了。
黛玉又道:“死的六姑娘想来也有贴身丫鬟的?小女还想问她丫鬟几句话。”
谭夫人赶忙命人去灵堂将六姑娘的贴身丫鬟喊了过来。黛玉领着这丫鬟另到了一间静室,问道:“你们六姑娘是否与李崎之先生有私?”那丫鬟脸色一变,黛玉就知道猜对了。“他二人何时认识的?”
丫鬟颤声道:“过年的时候,太太领着阖府女眷去上香……”
黛玉冷笑道:“好省事。”又问,“前几日他来你们府里,你们姑娘被七姑娘拉着去偷窥他。你们姑娘事先可知道他要来?”
丫鬟低声说:“知道,李先生使了小子来报信。我们姑娘足有八。九日没见着他了,有些想念。”
黛玉点头道:“我大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姑娘死得不冤枉,怕是早已注定的。”
她遂出来往谭夫人跟前,也不说问了什么,只安心等信儿。一时亲兵回来了,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黛玉笑道:“果然如此。”她知道谭家唯有已出阁的二姑娘是嫡出,乃问谭夫人,“贵府爷们欲选给李先生为妻的,是哪几位姑娘?”
谭夫人道:“四丫头五丫头今年十六,六丫头七丫头十五,预备在这几个里头挑一个。”
黛玉问道:“四姑娘是个什么性子?母亲如何?”
谭夫人道:“她母亲乃是我们老家矿上的。她性子老实,模样平常了些。李先生是老爷的要紧幕僚,故此不大想让四丫头嫁过去。”
黛玉又问:“敢问贵府老家是?”
谭夫人道:“我们家就是福建人氏,老家在北边的龙岩。”
黛玉心中一动:龙岩有处极大的铁矿,而晋国矿虽不少、并没有铁矿。思忖了半日,问道:“四姑娘那姨娘的娘家,在矿上想来不俗?”
“她姨娘的老子哥哥皆是老矿子了,如今矿上事物正是他们家在管。”
林黛玉点了点头,乃喊一位亲兵到跟前来悄悄说了些话,亲兵领命而去。
不多时他回来道:“谭家大爷说,军师猜的不错。另外那话,他将信将疑。”
黛玉遂告向谭夫人道:“我心中已有了大概,只是须得再细想想、理顺些条理,这会子尚且说不出因果来。并还有一事,方才已告诉谭大爷去查了。还望夫人稍候一两日,必可真相大白。”谭夫人连声说“不敢”。黛玉又道,“六姑娘之死决计与七姑娘不相干,七姑娘是让旁人推出来顶罪的。”
谭夫人大惊:“莫不是四丫头?!”
黛玉忙摆手道:“不是。我若没想错,此事与四姑娘风马牛不相及。”乃起身告辞。
谭夫人亲送了她到府门口,望着她走远了,回身向跟着的心腹媳妇子叹道:“可叹我儿没福,这林小姐何其难得。”
黛玉领着人回到营中,可巧大伙儿都在议事,她乃假意沉着脸道:“五舅舅自打成亲便没了影子,神盾局也不好生管管,偌大的事儿咱们半分不知道。”众人忙问何事。她道,“咱们先头以为晋王和李崎之是想寻海商买火器的,却是想错了。他们预备自己做火器卖呢。”
贾维斯惊道:“他们哪里得的图纸?”
黛玉道:“咱们有咱们的法子、人家的有人家的法子。京中工部也有做火器的。”乃说口渴。贾维斯赶忙抢上前替她斟茶。她饮了几口,微笑道,“李崎之的算盘倒是不错,只是,仍为晋王的路数。拐弯抹角、遮遮掩掩、不敢光明正大。”她遂将方才在谭家所闻所见说了一回。
众人有明白了的、有没明白的。贾维斯叹道:“李崎之此事做得太狠厉了些。”
黛玉冷笑道:“狠厉?分明是无能。他们若跟红骨记大大方方拼上一拼也罢了。”乃将自己猜出的李崎之所谋说了一回。
晋国无铁矿,左近的铁矿又在别的王爷手上。李崎之本是冲着谭家在龙岩的铁矿来的,且老早便定下了谋谭家的四姑娘。方才谭大爷说,五姑娘因容貌出众,委实是李崎之替谭默出的主意、送到贾维斯床上。不论成否,五姑娘定是嫁不了他的。另一头同时勾搭六姑娘七姑娘。那六姑娘八成也是得了他相约私会、死在情人手上,再设法推给七姑娘。虽没有证据,七姑娘也嫁不得他。如此一来,只剩下了四姑娘。他还可顺带说自己带累了两位小姐,没脸在漳州呆着,与四姑娘一道回龙岩老家去,替谭家主持那头的事物。龙岩谭家的矿,纵不白白让晋王运走,只怕也是花一份的钱卖好几份货了。
贾维斯摇头道:“何苦来,堂堂七尺男儿,成日谋算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