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睁开眼,感受着脸颊两侧传来的温热。
好奇怪,真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的喉结滚动两下,慢吞吞伸出手拉住了沈初寒的衣摆,随后沈初寒听见林听用委屈,而又几近乞求的语调说道:“沈先生,能带我进去看一眼吗?”
这句话说出口似乎就用光了林听的所有力气,沈初寒抿着唇角,“嗯”了一声应下后,牵住林听的手,带他一步一步走进了抢救室内。
这间病房的消毒水味比外面走廊上还要浓郁,即使是朝阳的位置,也依然抵挡不住刺骨的冷。
心电监护仪“滴答滴答”一下接着一下地跳动,这里安静到林听能清楚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好像一下子进入另一个世界。
沈初寒带着他停在病床边,林听伸出手,碰了碰病床边缘,悬挂在周围的各种管道,里面留着冰凉的液体,林听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往前试探着,直到触碰到自己母亲藏在被子下方的手。
女人的手已经变得很粗糙了,在记忆中林听记得她其实是很爱惜自己这双手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光滑的皮肤上爬满皱纹,瘦的只剩下薄薄一层皮包着硌手的骨头。
林听感觉自己的眼眶开始控制不住的发热,他听着耳边呼吸机和心电监护仪混杂的声音,低声喃喃了一句:“……对不起。”
女人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回应他了。
林听也无法再听见她温柔的嗓音。
时间仿佛冻结在这一刻。
只有她的生命在缓缓流逝。
从抢救室里出来后,林听久久没开口说一句话,他低着脑袋沉默地走在沈初寒身侧,就连地上的影子都显得格外落寞。
沈初寒时时刻刻紧盯着他,林听看起来太脆弱了,沈初寒以为他起码会痛哭一场,可林听没有。
他安静得不太正常,仿佛下一秒就会从沈初寒眼前消失一样,所以沈初寒不得不紧盯着他,至少在他做出什么之前,自己还能拉他一把。
天边的流云被风吹散,藏在云层后面的太阳探出头,金灿灿的阳光落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沈初寒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打破了这段长久的宁静。
“林先生?”
他的语气格外谨慎,还好林听听到了他的声音,停下脚步扬起脑袋看他。
被林听这么望着,沈初寒冒到嘴边的话又被堵在了喉咙里,他皱着眉纠结半天,最后居然只憋出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
啊——
什么啊——
怎么会有这么劣质的开场白。
林听茫然地眨巴几下眼,接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刚才就想跟林先生说了。”
沈初寒摸摸自己的脖子。
“医院门口那棵树似乎开始抽芽。”
“林先生知道吗……春天,马上就要来了。”
冷冽的风吹动林听额角的黑发,他缓慢地眨动眼睫。
一下,两下。
林听微垂着脑袋,看起来像是在想什么,沈初寒懊恼自己为什么说出了不明不白的话,他脸上的表情难得变得格外丰富,就在他想要在说点别的话题时,林听突然拽住了他的衣摆。
下一秒,林听抖了抖唇角,盯着通红的眼睛,直勾勾望向沈初寒。
他说。
“沈先生。”
“到春天的时候也可以抱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