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青人走后,威尔斯曼老人说:
“他们不会说出去,我也不会的。可你为什么不愿让人知道呢?”
哈克没别的理由,他只是说他认识其中一人,不想让那人知道是他本人在和他作对,否则肯定要送命的。
老人再次表示要替他保守秘密,说道:
“孩子,你怎么会盯梢他俩呢?是不是他们可疑?”
哈克没作声,心里却在精心编造,好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他说:
“您瞧,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坏家伙,至少大伙是这么说我的,我也不觉得委屈——有时为了想这个问题,好改一改自己,结果弄得睡也睡不着,昨天晚上就是这样。我睡不着,大约午夜时来到街上,想着这件事,后来走到禁酒的客栈旁那个老砖厂时,我就靠在墙上又在想这桩事情。嘿,真巧这时那两个家伙悄悄从我身边溜过,腋下夹着东西,我想一定是偷来的。一个家伙抽着烟,另外一个要接火。他俩就停在我前边不远,雪茄烟的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借着火光,我认出了那个长白胡子、眼睛上戴着眼罩的家伙是又聋又哑的西班牙人,另外一个家伙,有点迂腐,衣衫褴褛。”
“雪茄的火光能让你看清他衣衫褴褛吗?”
这一问倒一下子难住了哈克。过了片刻后,他又说:
“嗯,这不太清楚——不过我好像是看清了。”
“然后他们继续往前走,而你——”
“对,跟在他们后面,是这样的,我想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坏事——他们那样偷偷摸摸的,实在有点不对劲。我一直跟到寡妇家院子的阶梯那里,站在黑暗里听见一个人在替寡妇求饶,可那西班牙佬发誓破她的相,就像我告诉您和您那两个……”
“什么,这些是那个又聋又哑的西班牙人说的!”
哈克又犯了一个大错误!他一直不想让老人知道——哪怕是一点点——西班牙人的情况,尽管他十分小心,可那张舌头就是不听话,似乎有意给他添麻烦,他几次都想摆脱窘境,可老人盯着他,结果弄得他一次又一次露了马脚。随后老人说:
“孩子,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一根头毛。相反我要保护你。这个西班牙人既不聋也不哑,你无意中说了出来,现在瞒也来不及了。你了解那个西班牙人的一些情况,你想隐瞒?相信我——告诉我吧!请相信我——我不会翻脸不认人的。”
哈克看了看老人那双真诚的眼睛,过了片刻弯过身去,对着老人低声耳语道:
“那不是西班牙人,是印第安·乔啊!”
威尔斯曼听后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片刻后他说:
“现在事情全明白了。你当时说什么撕开鼻子,把耳朵弄个缺口之类的事情,我当时还以为是你自己故意编出来的,白人们报仇不会这样做的。可这事是涉及到印第安·乔,那就完全不同了。”
吃早饭时,他俩继续谈论那事,谈话中老人说上床睡觉前,他和儿子们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提着灯到阶梯附近看看有没有血迹,结果血迹没看见,倒找到了一大捆子——。
“一捆什么?”
这几个字,就像闪电一般快地从哈克嘴中突然脱口而出,他显得很吃惊,嘴唇发白。他眼睛瞪得溜溜圆,张着口在等回答。威尔斯曼吃了一惊——瞪着哈克——三秒——五秒——十秒——然后答道:
“是强盗作案工具。唉,你怎么了?”
哈克一下子放松下来,微微喘着气,有一种说不出的如释重负感,威尔斯曼严肃地看着他,显得迷惑不解,然后接着说:
“是啊,那是捆强盗作案的工具。你好像放心多了。可你刚才怎么突然变了色!你以为我们找到了什么?”
哈克被逼问得够呛——老人用质疑的眼光盯着他——他真愿用一切来换一个似乎能站住脚的答复——可就是想不出来怎么说好——质疑的眼睛盯得他入骨三分——他不知不觉地想出了理由——这由不得他再三斟酌。于是,他硬着头皮,捏着嗓子说:
“主日学校用的教材,也许是的。”
可怜的哈克显得十分难过的样子,不苟言笑,可老人却开怀大笑,笑得浑身上下直发抖。最后,他还说这种大笑就等于到手的钱,因为笑口常开无病无灾。他接着补充道:
“可怜的小伙子,你脸色发白,气色不正,怪不得,你有点发飘,站不稳。不过会好起来的,我想你只要休息休息,睡睡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