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别人的车后,慢慢地,我就得心应手了,甚至可以环顾左右,欣赏路边美丽的雪景了。
过去的十几年,一直生活在澳大利亚,没见过下雪。这次能在异国他乡看到这么大的雪,也算这次美国之行的收获之一吧。
“瑞雪兆丰年”,说不定,这是一个好兆头。说不定,朋友的案子很快就会有结果,而且是个好结果。
晃悠了1个多小时,就到了罗德岛怀特监狱。我的朋友现在就关在这布满铁丝网的高墙之内。
走进接待室,递上护照,对方马上说:
“下午好,刘博士,你应该昨天来的。”
“是啊。因为暴风雪,航班取消了,拖到今天。我能不能见一下我的朋友?”
“对不起,不行。今天不是探视时间,只有律师和牧师可以见他。亲戚朋友不行。”
“是这样……”我把一路上想好的理由以最有条理最能动之以情的方式给他解释一遍。
对方有些感动,答应给领导汇报一下,拿起电话给什么地方的一个人说了几分钟。然后,垂头丧气地说:“还是不行,刘博士,对不起。”
我想再申述一下,看对方也是无能为力,只好悻悻地走出。
外面依然是冰天雪地的世界。
回头看看这幢灰色的五层小楼,躲在高墙和铁丝网的后面。每一个窄窄细小的窗户,可能就是一个监室吧?我的朋友会在哪个小窗户里呢?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应该是在睡觉吧。这许多年,东奔西跑的,忙于生计,很少有时间睡觉,现在可以弥补一下了。
能睡足8个小时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又隔了一天,再次去探监。这次,属于规定的探视时间。
填写好表格,履行过繁琐的手续,脱去外套,经过两次安检,进入了会见室。
会见室里人很多。就像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双方隔着一堵厚厚的玻璃墙,各执一个电话听筒,和对方讲话。可以看到对方,但是不能有任何的身体接触,握手也就免了。
就要见到我的朋友了,心情似乎并不很激动,虽然很长时间没见了。
不一会儿,我的朋友吴振洲就过来了。一身灰色的囚服,短袖,宽大,外科医生的那种。左上方的口袋里装着一支铅笔,像是刚从工厂的车间里出来。
我们不约而同地各自将右手在玻璃墙上对印一下,就算是握手问候了。
在简单地询问了朋友的日常起居之后,我问:
“你一个人住一个屋吗?”
“哪有这么好。两个人,和一个越南人住在一起。”
“啊,越南人,男的女的?”
“当然是男的,要是女的倒好了。”
气氛变得轻松一些。
整整3个小时,我们谈的几乎都是大问题,却没有过多涉及案情的问题。
想去厕所,我一直憋着没去。耳朵痛了,就将听筒换到另外一边。
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才想起这么老远跑来的目的,就问:
“振洲,他们起诉书里说的是真的吗?”
“全是假的。”
“他们要有证据才能起诉你吧。如果你真的错了,我们可以通过律师,和他们达成一种交易吗?”
“我没有做错,和他们做什么交易?!”
口气很肯定。
我相信我的朋友。这也是我不远万里飞过来的原因。
中国商人在美写《狱中日记》
《环球时报》 2009年10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