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戏台下面摆着张桌子,两边各一把椅子。铺着厚厚的皮毛。
我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从壶套里拿出茶壶和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从前总是捉弄我,不是捉毛毛虫放在我身上,就是躲在角落里偷偷吓唬我。弄的只要你走近我,我就不自觉地躲开。”本来是怕激怒他,随便找个理由解释。却不知不觉想起了当初的时光。
“你还记得?”他也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我以为云家班的事,你都忘了呢。”他也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送到嘴边。
“等等,你不怕这茶里有毒吗。要不要等我喝完了没事你再喝。”上次的中毒事件让我心有余悸,我可不想刚得自由又被关起来。
他一仰脖,将那杯茶一饮而尽。“我相信我自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也相信我的对手,不是没有头脑的愚蠢之辈。”
好一个自信的家伙。
“锵,锵,锵……”锣鼓点自台边上响起。
写着“出将”字样的帘幕被掀开,几个孩子迈着台步从里面出来。
看他们的样子,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十六岁,和我认识的云家班的孩子年纪相仿。看着他们的一招一式,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云家班,他们还好吗?”那些孩子都长大了吧。以宁王的手段,不会……
“放心,他们都很好。”宁王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再怎么无情,也不会拿他们开刀。我给了他们一大笔钱,安排他们去过各自想要的生活。云班主回老家买了几亩地,颐养天年。几个女孩子拿了钱去嫁人了,年纪大的也做娘了吧。男孩子们有的拿钱去经商,当戏班老板,还有的进了兵营,成了军官。”
“他们真的不知道你是谁?”话一出口,我已经后悔了。不知道我的一句话会不会给他们带来灾难。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才稍稍安心。
“当年,我刚来到封地,遇到了云班主。孩子们还小,也没什么生意,戏班要办不下去了。还有坏人惦记上了那些女孩子,要把她们卖去青楼。我也需要一个身份,游走全国,了解各地的情况。
我和班主各取所需。我出钱,让云班主把戏班继续办下去。而我,就是他们的大师兄。跟随他们登台,在必要的时候离开。当然,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也没见过我的真面目。”
戏台上演着遭遇战乱夫妻离散的故事。两个人相濡以沫,互相扶持,一番坎坷之后破镜重圆。小小的戏台上,两个人各站一边,相互倾诉心中的思念。担心,焦虑,痛苦,一一寄托在唱腔之中。
两个人唱做俱佳,可惜还稍有不足。或许他们年龄太小,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唱不出应有的味道。一句句的唱词像是唱到我的心上,拨动了最柔软的那根琴弦。动情之处,琴弦断裂,在心上划出一道伤口。仿佛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眼泪也止不住地溢出眼眶。
“怎么了?”宁王递过来一条手帕。
“没什么。”赶紧接过手帕,擦去泪水。“一个女人,一生能够找到一个能和自己祸福与共的男人,也就知足了。”
“做我的女人吧。”像是天上炸了个闷雷,手被他牢牢抓住。
一边提醒自己稳住心神,一边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王爷不愧是王爷,光是这霸气就无人能敌。这天下就要是您的了,可不代表天下间所有的东西都是您的。您在说什么东西的时候,不要轻易在前面加‘我的’。”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样子很是吓人。“我堂堂的宁王,手握天下,还有得不到的东西。”
“王爷请别激动。问题不在您,是我配不上您。我只是个市井小民,无才无德。更何况,我是个有夫之妇。蒙王爷厚爱,我只能来世再报了。”我双手捧着帕子,递到他跟前。眼睛盯着桌面,没敢看他的眼睛。刚才的伤感跑得无影无踪,只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
“你还忘不了昊天?”他迅速地从我手中夺回手帕。“可他已经不认得你了。再过不久,就是我的堂妹夫了。你还想继续等他吗?”
“就算他忘了,我也是他的妻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事实?事实是讲证据的,你有什么凭据,说你是他的妻子。空口无凭,只你一个人的说法,没人会相信的。”他把手帕揉在手里,随手扔在地上,被风吹远……
鸿门宴
天色渐渐暗下来;黑夜即将统治大地。没有了阳光的照耀;各处都呈现出了不同的样子;本性浮出水面;阴谋在蠢蠢欲动。
桌上的油灯闪着微弱的光;铜镜里映出模糊的面孔。五官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变得臃懒而无奈。拿起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梳起头发。随手绾起来;用一支碧玉钗固定住。随意地扑了些脂粉;没有刻意地浓妆艳抹;也不会显得过于随便。找了身绿色的衣裙穿在身上;配上白色的披风。换着花样在镜子前微笑;思考着该如何面对宁王。
他下午派人来传话;要我晚上去听戏。听戏;他还真有心思;难道他的心是石头做的。我不由得又回想起那天的一幕……
当我们都在沉默之时,抬上早已换了戏码,缠绵的离愁变成了轰轰烈烈的战争。一个孩子身着武将的装扮,面对敌人层层的包围。一时间,各种兵器漫天飞舞。
一支长枪“嗖”地飞出,直奔宁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