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法有如行云流水,迅速,于后片刻,便已来在滨临鄱阳的官道上。
湖风狂劲送来隐隐一阵莺铃蹄声,他转眼望去,只见六骑护着一顶青衣小轿奔来,四名轿夫袒着上体,气喘咻咻,汗流遍体,骑上人均是貌仪威武,身带兵刃的武林能手,太阳穴高高隆起,目中精芒电射。
但听轿内传出一个苍老语声道:“六位壮士,轿役们想已累了,前途有什么歇足上处暂且打住用些酒饭,也好恢复体力。”
骑上人答道:“祝大人,贼人至今犹未放过大人,如不兼程赶路,恐凶多吉少。”
轿内谅是下任官吏,闻言叹息道:“生死二字,下官已不放在心上,只是六位盛情难却,令兄弟衷心歉疚,前途如有酒户,不妨打住,兄弟要与六位壮士畅饮几杯如何?”
六人在骑上望了一眼,一个四旬上下汉子骑上欠身道:“谨遵大人之命!”
说着两道锐厉的眼色落在那背剑中年文士身上,深深打量了两眼。
那身穿天青长衫中年文士,只当未曾瞧见,微微一笑,身法仍是从容慢步行去,口中低吟一阕歌词:
楚客多情偏怨别
碧山远水登临
目送连天衰草
夜间几处疏砧
黄叶无风自落
天若有情天亦老
惆怅旧欢如梦
觉来无处追寻
歌声甚低,若断若续,似有似无。
小轿帘檐揭开一线,那退任官吏似为歌声吸引。
天色暗垂,前面现出三两灯火,不远正是一处小小镇集,轿骑奔行如飞,片刻之间,已赶抵镇口一家饭庄。
四名轿夫放下轿杠,小轿平落在地,轿帘一扬跨出一个青衣小帽,气度威严之老者,由六个汉子护着走进户内。
店主眼力最尖,知道这老者必非常人,亲自迎着引向一张八仙桌面坐下。
老者先吩咐店主一席丰盛的酒饭与四名轿役食用后,再点了十数味应时佳肴,二??斤状元红。
六个劲装汉子不禁危坐面色诚敬,但不时顾盼店内食客,突发觉那青衫中年文士也在座,不禁面色一怔。
那上座的青衣小帽老者忽含笑离座,向青衫中年人走去,抱拳微笑道:“阁下可否请求同席?”
中年文士缓缓立起,微笑拱手道:“萍水相逢,怎好叨扰。”
六个大汉不禁面面相觑。
老者朗声一笑道:“旅中寂寥,来途耳聆阁下歌咏前人秋怨一词,音律佳绝,不禁顿生亲近之感,萍水相逢总是缘,何言叨扰二字。”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那么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随着老者过席坐下。
老者道:“兄弟祝长卿,曾任粤藩,此次退任回京,不想欣逢阁下,其快何似。”说着—一为六个大汉引见。
中年文士微微一揖道:“在下复姓南宫,单字柏秋,幸从严命,读书为求明理,不作场屋之念,到处游涉登临,未免疏于礼仪,请恕不恭之罪。”
祝长卿哈哈大笑道:“南宫先生与兄弟一般,是个泉石膏盲,烟霞固疾,难得,难得。”起立把盏。
南宫柏秋与祝长卿谈得十分投机,这位致任粤藩发现南宫柏秋腹笥渊博,议论精癖,不禁由衷泛起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