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萧珩自回府后,访客络绎不绝,让他不胜其扰,索性闭门谢客,才得了些许夫妻独处的清静。
&esp;&esp;但有些客人,是不能推拒的。
&esp;&esp;譬如眼前这位,大周王朝的新任天子,正与他在书房里对坐窗前品茶。
&esp;&esp;赵恂已于两日前正式即位,年号永徽,周史称“永徽帝”。
&esp;&esp;萧珩惶恐:“臣些微小伤,何足挂齿,如何敢劳圣驾亲临?”
&esp;&esp;永徽帝笑容可掬地摆了摆手:“无妨无妨,朕与临简是通家之好,临简又是因追查祈王而受伤,你伉俪对社稷有大功,于情于理,朕都要来探望一番。”
&esp;&esp;赵麒登基不过二十几日,彼时主持先帝丧仪是首要大事,尚未来得及拟年号,后来提起他,便仍以祈王称之。
&esp;&esp;“更何况”更何况,微服私访,探望萧珩是在其次,主要是他的贵妃娘娘执意要来看望自己的闺中密友。
&esp;&esp;夏暑初至,正是轩窗大敞的时节,惠风将花香送入窗内,偶尔亦送进正房里娇柔的女子笑声。
&esp;&esp;君臣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这都聊了两个多时辰了罢,女子之间,怎么有这么多话要说。
&esp;&esp;此刻正房之内,故友重逢的喜悦,难以言表。
&esp;&esp;清词眼里的顾纭,还是那般美貌,能看得出这两年她过得颇为惬意,所谓居移气,养移体,少女时期的顾纭,虽然沉稳,但因经历家变,眉宇间总隐隐有一种孤高倔强之气,现在这份孤高倔强已被平和雍容取代,清词对永徽帝油然而生感激之情,无论未来如何,至少,过去以及眼下,他给了顾纭真心爱护,给了她只有一人的安稳两年,也尽力为她争取了宫中的位份。
&esp;&esp;顾纭看清词瘦了许多,却是心疼极了。
&esp;&esp;清词虽已拆了纱布,但脖颈上还是有一道隐约可见的红痕,顾纭抱着她便红了眼圈:“阿词,当时很疼罢?”又怒声道:“赵麒该死,被乱石砸死真是便宜他了。”
&esp;&esp;清词“咳咳”了两声,其实那日萧珩激愤之下,一剑杀了赵麒并不妥当,赵麒毕竟是皇子,若要定罪自有刑部与大理寺,本来想遮掩过去还得颇费周章,不想赵麒自作孽,竟在长春观下埋了那么多火药,将自己炸得尸骨无存,倒省了一番口舌和布置了。
&esp;&esp;她立刻转移了话题:“已经过去了。二皇子可好?我还没见过呢。”
&esp;&esp;提起煜儿,方消解了顾纭的些许怒火,她莞尔一笑:“虽出生那日坎坷,这孩子竟是个心大的,一路颠簸也是能吃能睡,半点不累人的。”
&esp;&esp;“多谢你送进宫的金锁,那纹样既新颖又好看,是你自己画的罢?”
&esp;&esp;“你竟与我客气。清词嗔她,“待世子痊愈,进宫谢恩,届时我随着他去看看二皇子。”
&esp;&esp;“你只唤他煜儿。”顾纭拈了枚豌豆卷入口,怀念道:“还是这个少时的味道。”
&esp;&esp;清词抿唇一笑,却不言语,毕竟如今身份不同。
&esp;&esp;眼下永徽帝只有两子,大皇子生母早逝养在邓皇后膝下,可尚未记在名下,是以若细究出身,兄弟二人并不相差多少,但永徽帝对顾纭母子的盛宠举宫皆知,另一方面说,可谓将母子二人抬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这个时候,她可不能做猪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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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顾纭瞥了孟清词一眼,颇有些无奈,但也知她是为了自己和煜儿打算,心中感动,握着她的手道:“随你,只你我的情分莫变就好。”
&esp;&esp;清词眨了眨眼,屈了屈膝:“是,谨遵贵妃娘娘懿旨。”
&esp;&esp;顾纭捏她脸颊:“偏你促狭,我才说了你就反着来。”
&esp;&esp;但既说起煜儿,顾纭便道:“阿词,你和世子经了这番变故,如今重归于好,子嗣之事也该考虑了。”
&esp;&esp;“若不然,世子不急,恐贵府老夫人也该急了。”
&esp;&esp;清词无奈道:“纭儿,你如今也满篇大道理了,你这样说,我都想起我娘了。”
&esp;&esp;她唇边含笑,心里却有些黯然,自己应是那种极难受孕的体质罢,前世,她是成婚多年后才有的沅沅,到临终也只得这一个孩子,这辈子她先是用了几个月避子药,自江南返京后,被赵麒困在宫中的那段日子心神难安,每日都在生死边缘犹豫,更是无瑕顾及自身,或许,她都不一定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esp;&esp;但她不想顾纭担心,嫣然一笑:“世子的伤还未好,我们不急于这一时。”见顾纭似笑非笑,又低低道:“他说待过了这段时间,我们便去肃州,若是有孕路上也不方便的。”
&esp;&esp;顾纭意味深长“哦”了一声,打量着孟清词不盈一握的细腰,想了想道:“虽如此说,但阿词你过于纤瘦了,莫如寻个太医调理一番,如何?”
&esp;&esp;清词想起之前喝了那么多药,顿时头痛:“好纭儿,我知你是为我打算,待我与世子商量商量,再去宫里头请太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