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药,殷离明显好转了许多。姜念念轻柔地拥住他。
伴着她的体温,殷离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殷离做了个梦。
梦见他刚被废除灵根的那几个月。
他如一个垃圾一般被人丢在破落的竹院中。
他日复一日地看着竹门,渴望曾经的师兄弟们能来看望他,期盼着他的父亲能来接他回家。
可是他等了又等,那扇门依旧没人推开。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意识朦胧之中,一个声音在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话,他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在他的身体和魂魄严重割裂之时,那个东西趁虚而入,侵蚀,吞噬着他的生机。他能看见的只有虚无与绝望,他感觉自己将坠入无尽的深渊中,支离破碎。
梦的最后,是他的娘亲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脸。
“娘!!!”殷离挣扎着坐起来,他迅速彻底清醒过来,心脏疯狂打鼓,阵阵惊悸翻涌,看着自己干净的衣服,没有难闻的异味,被子也没有发霉,干爽柔软。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过觉了。
竹门被人打开,清晨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
“我们小少爷醒啦?饿不饿呀?我去给你找吃的。”姜念念用手擦去脸上的汗,她一早就起床了,将这竹屋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身子有些热了。
她冲他笑着,一双杏眼弯弯的,明净山水,温柔至极。
小小的殷离觉得自己的心措不及防地狠狠跳了一下,他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抹丽影再次消失,恍惚间竟有些动人心魄。明明柔弱的身骨,却意外地透出一股倔强。
姜念念来到厨房里,灶上只有两个硬邦邦的窝窝头和一碗有些发酸的咸菜。
她看向旁边神色匆忙的侍女,问道:“少爷平时就吃这个?”
本来就身体羸弱,还天天喝稀饭,吃窝窝头,也难怪他比同龄孩子身量小一圈。
“不然呢?他这破院子连半个灵石都抠不出来,哪来的大鱼大肉?有这些就算好的了。”侍女不以为然,瞥了她一眼:“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什么事这么急?”
“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明天可就是我们日暮里小少爷的生辰,普天同庆的大事啊,掌门说了,明日每人都发一个五百灵石的红包,见者有份,五百灵石呢!我今天可得去山下购置些好看的衣服来。”
姜念念惊喜道:“掌门回心转意了?要给咱们少爷庆祝生辰了?!”
“什么咱们少爷啊!”那侍女不耐烦道:“是殷辞,殷少爷,虽然他们两个同一日生日,可一个是天上的龙凤,一个地下的烂泥,你可不要贵贱不分,要不是掌门非要我们在这里照顾那个废物,我早就走……啊!”
侍女捂着脸,愤怒地看着姜念念:“你干什么打我?”
“身为下人随便议论主子的是非,难道不该打吗?我们少爷现在虽然是过得差了点,可将来肯定会成为受万人敬仰的修仙界大人物,容不得你在这儿诋毁!”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那侍女丢下这句话,急匆匆走了。
姜念念懒得管她,看着灶上的窝窝头,有些发愁。
宗门中人的收入来源于两部分,一是修者的月薪,二是做任务的酬金。
她倒是不记得原身把灵石放在哪里了,以她这修为,也不可能去做任务,手上没有资金,只能等到下个月发薪水了。
她自己倒无所谓,只是自家崽崽还在长身体呢,不吃好点怎么成?
姜念念没发现,殷离站在她身后神色复杂地看了她良久,随后默默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