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翊的手攥着被子,望着门口期待又紧张,凌阡毓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先去洗漱间卸妆冲洗,她那湿透的裙子还贴在身上,冰冷和寒意让她一路走来都在哆嗦。
她脑海一直在回想事情发生的过程,如果她能够快一步过去,如果她当时就叫柳思翊来自己身边,是不是可以避免这个意外?
凌阡毓一想到差点失去柳思翊,就有种万箭穿心的痛,令她无法呼吸。直到这一刻,她的手还控制不住地颤抖,心跳也没有恢复,想想都后怕。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被柳思翊保护那么多次,轮到自己了却没能好好护着她。同时也觉得奇怪,以柳思翊的身手,今天她明明可以避开,却还是掉进去了。
泳池确实不深,就算不会游泳也不至于惶恐成那样,难道说柳思翊怕水吗?
她换好浴袍,随意擦了擦湿哒哒的头发,走了出去。
柳思翊半躺着,双目微闭,听到有人靠近时睁开了眼。凌阡毓似水的柔情,在眼波里缓缓流淌,这一眼,仿佛等待了太久,眸间只有对方的影子。
“之前”“之前”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了相同的开场白,都想解除误会。
“你先说”“你先说”
话语再次相同,凌阡毓低眉浅笑:“还你先说吧,我听着。”
“不知是不是气候原因,南部小镇那边蚊虫很毒,我被蚊子叮咬后就过敏了,从脖子蔓延到身上,手臂也有,所幸不严重,去医院挂了一天水,吃了几天药就好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柳思翊唇色煞白,说话有气无力,“我那天只是有点负气。。。”
“好了,你别说话了,我知道了。”凌阡毓眉头紧蹙,心有千千结,她其实应该相信柳思翊,可就是会过分解读那些表象的东西。
柳思翊的性子倔,她一直都知道,如果当时能保持理智客观去分析,就能知道事情不是自己当时想的那样,可气愤和嫉妒冲昏了她头脑。
那也是她第一次那么失控、失态。这是什么感情,凌阡毓已经能隐隐嗅出,那种差点失去的痛和恐惧,到现在还像把刀戳着她的心。
凌阡毓轻叹一口气,捧着她左手呵护在掌心,她不知道这手是因为自己还伤着。
她温柔言道:“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怕水?”
柳思翊手指微微一颤,她从未跟凌阡毓提过自己的成长,也难以启齿那些过往,那种恐惧和绝望,她至今都能感受。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让她决定毫无保留地告诉凌阡毓。
“我怕水,因为小时候险些被我爸淹死。”柳思翊紧张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要提起所有的勇气才能面对。
“不想说没关系的。”凌阡毓的心跟着压抑起来,她不曾了解过柳思翊的家庭,她只知道三朵金花都跟家里没有了来往,不知是父母双亡还是被抛弃,她从未问过。
柳思翊摇头,唇角挤出一抹笑意:“我出生在农村,我妈妈20岁就生了我,据说当初为了嫁给我爸跟外公外婆断绝了关系,可婚后的生活并不幸福,我爸有暴力倾向,并且嗜酒如命。每次喝醉后就暴打她,等我长大些他的拳头就落在了我身上。大概是从三岁开始吧,他打我的方式就变了,每次为了泻火就把我按进院里的那口装满水的缸里。。。”
柳思翊声音有些颤抖,“多少次,我差点被溺死在里面,我怕水淹没脸的窒息感,我怕水要夺走我生命的濒死感,如果不是妈妈阻拦,我可能活不过五岁,但她拥护到最后遭来的也是毒打。十岁那年,我爸喝醉酒跌进河里淹死了,可能是报应吧,我竟然觉得庆幸,后来妈妈改嫁到了隔壁村,或许是为了逃离过往,或许是怕面对我会想起曾经,她改嫁后就不再管我了。很长时间我都无人问津,那几年都靠邻居每天轮流送口饭才没饿死。”
“后来你逃出来了?”
柳思翊点头:“十四岁我出来打工,洗过盘子,捡过垃圾,睡过天桥,后来被人骗到酒吧,认识了蓝楹和海芋,随后那几年就在酒吧里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再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柳思翊永远不会忘记被淹没缸里那一刻,那种昏天黑地的绝望和冰冷,常常化为噩梦围绕着她。
凌阡毓眉头蹙成了川字,没什么感同身受的经历,只觉得听到这些鼻子酸酸。这世上所有的不幸都会变着花样降临到不同人身上,她的成长远比柳思翊幸福得多。
差别是,柳思翊从没感觉到温暖,只有抛弃。而凌阡毓从没被抛弃,只是拥有后再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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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千言万语想说,可话到了嘴边一句说不出口。
柳思翊见她眉头紧拧,不想气氛过于凝重,点开她掌心,说道:“不说以前了,你看掌心都红了,你的手不该用来打人,那种人也不值得你出手。”
“你不要再妄想以德报怨,苏向茹不是酒吧那女的,我打了就是打了,苏家就算找麻烦,我也不会畏惧。”凌阡毓怒气未消,想到那一幕,就觉得气血翻涌,每个细胞都在燃烧,恨不得将那几个人撕成碎片。
“可你现在不宜。。。”柳思翊担心她会陷入麻烦。
“你不用担心我,总之欺你伤你就是不行!”这辈子只要她活着,就一定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柳思翊。
凌阡毓走到橱柜,里面挂着两套时尚秋裙,摆放着内衣套装,幸好她有带衣服的习惯,她拿起一套衣服,背对着柳思翊褪去浴袍。
柳思翊望着她脸倏然红了,心脏乱跳,仿佛能够听见“砰砰”声响,不是第一次看,每次总会这样,柳思翊甚至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