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数字“11”,顾清淮仍然不见踪影。
钟意坐在阳台看书,心神不定,忍不住打开窗户往外看去。
刚好就看见顾清淮面无表情站在楼下,若有所思。
夜色浓重,一身黑衣的他一身清辉,挺拔孤寂像茕茕孑立的雪山,莫名看得人心里一酸,酸到发疼。
她从小没吃过什么苦,除了外婆去世的时候。
可即使是那个时候,她的身边也有爸妈有弟弟,面对亲人离世,他们都是一样的悲痛。
最亲近的人互相扶持,怎么可能有迈不过来的坎。
所以当她看着一个人站在楼下发呆的顾清淮,突然觉得非常难过。
这样孤身一人的时刻,在他的生命里应该有很多吧?
母亲离世的时候,那破旧的木头房子只剩自己,是不是每一次呼吸都会想起妈妈?
寒假暑假的时候,同学开开心心扑进爸妈怀抱,他一个背着破旧的双肩包,回家的山路是不是没有尽头?
金榜题名的时候,录取通知书几番辗转到村里,村落里所有人都以他为傲,可是妈妈看不到,跪在冰冷石碑前是不是终生遗憾?
大学开学的时候,寥寥几件行李没有妈妈叮嘱,家徒四壁甚至无需锁门,往山下走的时候,心里放不下的是不是只有妈妈的墓碑?
顾清淮站在楼下,眼前突然有光点跳跃,像小时候妈妈带他去山里看的萤火虫。
光亮很小,却很暖,他仰起头看去,钟意小傻子似的挥舞手机的手电筒。
她声音很小却很清晰:“一个人站着干嘛?有家不回!快点上楼,给你留着西瓜呢!”
顾清淮想起自己师兄前辈接起家里电话,也是这样的语气,抱怨他们怎么总是见不到人影。
钟意算着顾清淮从楼下走到楼上的时间,准时和南博万等在门口:“你回来啦!”
她眉眼柔软浸在暖调光线里,顾清淮心软成一片,突然就什么都说不出口。
钟意歪着脑袋看他:“怎么啦?是工作太累吗?”
顾清淮:“没有。”
钟意打了个呵欠:“还给你留了半个西瓜呢,我困了,先睡了哦!”
她个子瘦瘦的小小的,可当她穿上那身白大褂,就比任何人都勇敢,勇敢地和死神抢人。
那个瞬间,顾清淮无限希望。
等任务结束,他不会成为钟意和死神争夺的对象。
钟意走到卧室门口,顾清淮最后轻声开口:“钟意。”
钟意揉揉眼睛,已经困得鼻音浓重,声音和笑容一样软:“嗯?怎么啦?”
顾清淮清润声线干涩:“明天下雨,记得带伞。”
钟意笑得像个小朋友:“好呀,我要是忘记带,你去接我嘛!”
顾清淮心里发苦:“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钟意瞬间困意全无,从自己房间门口走到顾清淮面前,紧张兮兮:“一段时间是多久?”
顾清淮:“说不准。”
那冷清神色看得钟意心口发紧:“那去哪儿,可以告诉我吗?”
她紧盯着他眉眼,如她所想,顾清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