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那扇关了许久的门终于开了,他缓缓地踏出来,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却对着我笑了笑。我接过他手中的包袱,那包袱极轻,里面只有几件衣裳。他在我前面走着,拒绝了我找来的马车,一步一步出了宫门,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我想这一次我真的懂了他的心思,既是输了这一切,那它如何辉煌又与他何干?若不能赢得彻底,那便输的干净才痛快。
后来我常去看望他,他总是喜欢坐在小院子里看着一旁架子上吊着的几条丝瓜。偶尔也与我说几句话,却总是有一搭无一搭,再也没提过那些事。
直到大皇子自尽的消息传来,那一日他终于开了口。
“还记得我从前与你讲的话吗?”他幽幽地开口,声音有些虚,“今后便不要再来了。”
我低低地应了,却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永祯廿三年九月廿一,原皇次子君非逸于家中旧病复发,耽于求医,不治而亡。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恰好在二皇子原先的寝宫,心中大恸,竟然呕出一口血。看着身边的桌椅摆设,一如我初来那日,只是今后再也没有那个苍白脸色上挂着一抹红的少年,淡淡地叫我常远。
他曾说将来有一日我死了,你不必哭。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无论他这一次是不是还会如从前那般原谅我。
第一次,我发现,皇宫中的夜晚,格外凄冷而漫长。
漫长的,像是过了一生……
卷二物是人非事事休
第一章
要说秋天,很多人都会想起秋风,落叶,还有庄稼地里无边的金黄和沉甸甸的果实。然而这一切对于秦筝来说都没有什么值得让她惦念的。
秋天对于她来说只是意味着自己又可以收到来自于他的礼物,还有就是渐渐转凉的天气会不会让他更难受。
咬断线头,她抖了抖手中那块紫色的物什,皱着眉头问身后的人:“你说我是不是天生就不是做针线的料啊?”
那人将东西接过来,试试里面凹凸不平的内芯,看看表面大小不一的针脚,刚要开口,瞥见她正对着红肿的手指呼气,又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咋不说话了?”秦筝将东西抢过来,举得高高地看着,“虽然丑是丑了点,也不至于吓着你吧?”
“嗯,你生来便是练武的料。”
“常大哥,你这话还不如别说呢。”秦筝对他做个鬼脸,又转过去将那东西拆了,重新缝第七遍。
常远只是笑笑,自顾自地饮着茶,看她低着头,手忙脚乱地理着线,忙了半天终是烦躁地将手中的针线丢在一旁,鼓着腮生闷气。
他看不下去,走上前拾起被她丢下的那一堆,慢条斯理地梳理着乱作一团的线,笑着开口道:“既然知道自己没这个本事,又何必非要执着于此?不如……”
“谢谢了。”秦筝知他要说些什么,伸手将已经整理好的针线自他手中拿过来,“这是我送他的,自然要我亲自动手。”
闻言,常远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笑笑作罢。
三年的时间让秦筝褪去了从前的稚气,出落的愈发高挑秀丽,顾盼之间俨然一名娇俏少女。自当年那场变故之后,她便像是忽然长大,敛了从前的任性和柔弱。这些年在江湖上闯荡历练,更是让她有了不输男儿的胆色和见识。
只是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她仍然是从前那副样子,明朗又洒脱,不经意间带着小女儿的娇羞和孩子般的调皮。
对于秦筝来说,隽王爷墨临渊永远是最特别的存在。
“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吧。”她停了手上的针线,认真的想了想,“估摸着三天就能回去,慢的话四天时间也就够了,咱们不必太赶。”
“你就准备拿这个送给王爷?”常远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不确定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