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走进前室,她随意一瞥,就看到了北墙上高悬着由雍正帝御笔题名的“勤政亲贤”匾,两边则悬挂着一副皇帝书写的“唯以一人治天下,岂为天下奉一人”红雕漆楹联。
接着舒舒又穿过勤政亲贤殿,转过一扇青玉挂屏,才来到西暖阁的后室。她飞快地环顾了下四周,看到前方摆设着一张紫檀嵌瘿木面玉拉手书桌,书桌上方也有匾额,题为“无倦斋”。
此时皇上正端坐在一旁的宝座上,看到美人迈着娉娉婷婷的莲步走进,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浅浅含笑,带着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几步开外的窈窕美人。
女子身穿淡紫色长袍,玉兰花耳坠摇曳在白皙精致的脸颊两侧,梳着后宫妃嫔常见的两把头,乌黑的发髻上同样插着玉兰花样式的白玉簪子,映衬着青丝间点缀的米黄色小花朵,愈发得雅致隽秀,清丽动人。
“皇上万福金安,妾身冬果尔氏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舒舒一见到宝座中面色冷肃的皇帝,立马半蹲在地毯上屈膝行礼。
甜润灵动的声音传来,皇上的身心瞬息间感到一阵舒畅,他轻笑道:“平身。”
“过来。”皇上看着她有些局促不安,便沉声唤道。
旁边服侍的宫女连忙拿过一张绣墩放在宝座旁,舒舒款款走上前,坐到了绣墩上。她紧攥着手帕,悄悄抬头睨了一眼皇上,蓦然和皇上的目光交汇。
皇上冷峻疏淡的容颜依旧是让舒舒无法感受到亲切,只是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中含着一丝柔煦之意,这样的温和令舒舒惴惴不安的心稍稍平定了下来。
舒舒潋滟的眼波盈盈流转,她再凝神细看,只见皇上身着雪青色绣五谷丰登锦袍,外罩同色的薄纱开衫,如君子般清贵俊逸。
舒舒红润的小嘴紧紧抿着,两眼出神直盯着皇上锦袍上的绣图,图案上绣的谷穗、蜜蜂、灯笼相互交织着,她下意识地喃喃问道:“万岁爷,您用膳了吗?”
皇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听到万岁爷的称呼一愣,倒不是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但后宫女子一向是恭恭谨谨地称呼“皇上”。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顺贵人叫的这声“万岁爷”,皇上从中聆听出一丝缱绻旖旎之意。
他轻咳一声,温煦道:“朕刚刚已用过膳食,你可用过?”
舒舒没想到皇上如此温文尔雅,她带着委屈回道:“妾身上一顿还是在午时初用的呢。”她用手摸摸肚子,中午她吃的也不多,接到旨意前她正要准备用膳,没想到就被接到养心殿,这时的肚子确实空空如也了。
“来人,进酒膳。”皇上停顿了下,柔声询问她:“可有什么想吃的?”
舒舒摇摇头,她的脑子还是一片浑浑沉沉呢,哪有心思去思考吃哪道宫廷珍馐?
御前大宫女平雅躬身回道:“是。”便默默退后,去御茶膳房叫膳。
门口恭候的苏培盛趁着这时机,赶快进入书房,在月亮的门沿便跪拜下,禀报道:“皇上,理藩院的廖尚书和程侍郎求见。”
“让他们在前室候着。”皇上端然吩咐道。
皇上走后,舒舒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又环顾了下四周,宝座两侧的各有张紫檀木小桌子,右边桌子上横放着一把青玉如意,舒舒仔细观察了下,原来如意上有钉状齿,哈哈,这是挠痒痒神器啊。
另一旁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红色的木制唾盂,舒舒的启祥宫里也有,但没有这个精致,这个唾盂上雕刻着柿子和花朵,顶盖上还镶嵌着一颗龙眼大的白玉珠子。这书房不大,舒舒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没过多久就欣赏完。
倏地听到前室里传来几个大臣汇报的声音,舒舒也不知怎么徒生新奇,她蹑手蹑脚地慢慢挪步到门口,探头探脑地往外瞧着。
隔着月亮门还有一扇屏风,她挨着角落,正好看到坐在御座里的万岁爷,他正审阅着手中的黄册,底下侍立着两位大臣。
身着一品朝服的大臣正禀奏道:“据我朝商人递送的消息,近两个月来有多名罗刹国商人常驻在乌第河的重要码头,大肆在码头周边购置了货栈、酒楼等等。为首的商人据悉他的名字叫卡尔洛维奇,他的行径不像是普通商人,微臣猜测极有可能是……”
皇上忽地察觉到一道视线,抬头便和舒舒澄净的大眼睛对上,他莞尔一笑,霍然抬手打断廖尚书的奏报,直接指示道:“此事的确有些蹊跷,廖尚书,你明日去罗刹国使领馆,和伊格涅斯公使面晤一番,探询他是否知悉此事,现在先退下吧。”
廖尚书和程侍郎诺诺领了旨意,虽说心中有些许疑惑,但都遵从圣意,跪安告退了。
和皇上的目光相触之后,舒舒这才觉得自己干扰到大臣议事,她急溜溜地转身,羞愧地低着头,不防从身后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掌,宽大干燥的掌心仿佛带着烫人的热度。
舒舒白净的小脸乍现两朵红晕,妩媚中含着天真的羞意。她深吸一口气,看似镇定实则颤抖地解释道:“万岁爷,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