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语鹿跟岳静宁从来都没有这样平心静气的谈父亲去世前的事。
而苏杰去世以后,母女也过度沉溺于他逝去的悲伤中,从未去思考他生前最后一段时间到底在干什么。
此时,语鹿突然提起老陈,岳静宁沉睡的记忆就跟复苏一样,消失掉的人从模糊变的具体。
“那可不是,不仅接济他,帮他戒毒,还找各种关系让他重新就业……那时候陈吉好像被你爸介绍去了哪家大公司做保安。不过,虽说施恩莫忘报,但你爸爸去世以后,陈吉来葬礼都没参加。”
语鹿“噢”了一声,目光落到母亲身上。
“那他现在过的怎么样?还在当保安吗?”
“发达了,好像成立了一家公司在做外贸生意。有一回在路上遇到他,他硬拉着我喝茶,说这些年跑泰国做生意,挣了些养老钱。”岳静宁拧起眉头:“在你爸面前别提这些晦气的人,让人觉得不舒服。”
可是岳静宁说的话成功引起了语鹿的好奇心。
“他就只是跟你说这些?没说点儿别的?没提到爸爸?”
因为陈吉落魄那几年,跟苏杰实在是走的近,经常在语鹿家吃饭。
苏杰出世前,陈吉还经常出现在语鹿视线范围,苏杰去世后,陈吉来葬礼也没有来参加。
而现在他又东山再起,任谁都会对他多追问两句。
岳静宁想了想,兴许是时隔多年,她实在是记不起来,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他当时好像说,看到我们母女过的还不错,他就放心了。本来是想给我钱的,但是我没要,泼了他一脸茶水就走了。”
语鹿抿了抿嘴角,这句话听上去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警察的直觉又让她觉得,陈吉这句话的意思还有另一层涵义。
就好像是……他的预料中她们母女会过的很糟……
不过语鹿和岳静宁都没太把陈吉放在心上,翌日,语鹿接到温知知的电话,叫她这周六回家来吃饭。
语鹿翻了翻日历,发现那天正好是自己生日,都忙的忘了这茬。
她对过生日并不是很在意。
读书那会儿,班里有家境很好的同学,过生日时会邀请大家去她爸爸给她买的游艇上开趴,晒那些限量版的奢侈品礼物。
她总是把自己生日过的简单冷清。
而从小到大,每年都是苏杰提前问她想要什么。
她很乖,并不觉得自己缺什么东西,什么都不想要。
是真的不想要,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庆祝的。
但苏杰会跟她说:“但那是记得值得纪念好日子,不是为了纪念你过生日,而是纪念当下陪你过生日的人,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当时陪你过生日的人,下一次还会不会陪在你身边。”
于是,苏家形成了一个传统。
每到语鹿生日那天,苏杰会在上班前,用自己的大手掌丈量女儿的小手掌,记下尺寸,在下班途中买一块跟她巴掌差不多大小的蛋糕。
并开玩笑说,等到吃过语鹿的婚礼蛋糕,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以后每年的生日蛋糕都轮不到他买了。
哪里晓得……他一语成谶。
还没吃上她的婚礼蛋糕……就已经不能再陪伴她每一个关键的人生节点。
后来跟薄司寒在一起,最开始他都不记得她生日。
只是有一天他一时心血来潮,大半夜应酬完酒局,跑到星河湾把她硬从床上拉起来,问她想要什么?
她困得东歪西倒,只想睡觉。
结果他就把她睡了……睡完时间还没到十二点,又把她硬拖出去夜游北城,在海边放烟花给她看。
放烟花这种把戏……土是真挺土的。
她坐在石礁上被海风吹的冷得要死。
但这人自娱自乐玩的像个三岁的小孩。
那时,是他养她的第一年。
后来每一年,他都记得替她过生日,准备了很多礼物,很多节目,只不过越是隆重,她就越是觉得那是他施与自己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