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垫骤然发出“吱呀”的响声。
姜思鹭起得急,大脑有点供血不足,眼前黑了两下才反应过来。急促的呼吸之后,身旁传来男人关切的询问。
“怎么了?”
她恍惚着回头,看到黑暗中黎征的面容。
“没事……”
南北半球季节相反,新西兰正值冬令时,比国内快了四个小时。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噩梦惊醒过了,而这一次的噩梦又和先前,都不一样……
背后一软,是黎征把自己揽回怀里。她身子僵硬的落回去,缓了一会,才轻声问:“你下个月,什么时候回国?”
“月底吧。”
“也帮我订张票吧,”姜思鹭闭上眼,“我和你一起回去。”
“怎么突然想回去了?”
“也不是突然……毕竟半年没回去了。而且冬令时有点难熬,想回去……过夏天吧。”
男人顿了顿声,应道:“好,给你订票。”
她假装闭眼,直到对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眼皮才再一次,缓缓睁开。
怎么会……
梦到那么鲜红的落日,把海面都染上一层血色……
***
医院。
这么热的夏天,医院里竟然还这么冷。
高跟鞋的声音从走廊尽头急促的传过来,笋仔抬起头,看见路嘉面容慌张地跑到他身边,身后跟着曹锵。
女人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都是凌乱的,妆也斑驳了。她抓住笋仔的手,惊慌地问:“怎么样了?”
笋仔愣了愣,哑着嗓子说:“救回来了。”
据说段一柯纵身一跃的样子像是解脱,身体也在落水的一瞬间被海浪吞噬。人群拥至船边,而后又为躺椅上的男人让开一条道路。
对方撑着船舷看了一会,招招手,示意救生员下海。
“挺有种,”他说,“捞上来吧,我不想出人命。”
救上来了,但游轮开回岸边又花了很久。送到医院的时候,船上的人都以为他挺不过去了。
好在是救回来了。
路嘉刚松了口气,面前却又传来一声抽泣。
她抬起头,看见笋仔眼里的泪簌簌流出来。
“嘉姐,你让我回东阳吧,”他说,“我回去开出租,搬砖,都行,我干不下去了。”
“我真的太难受了,我看不下去段哥这样了,他这样我比自己跳海还难受……”
“段哥刚才醒了一会儿,我去问他了。我说你这么折腾自己干什么,你要是想小姜姐,你就去找她啊。段哥说……”
曹锵拿了张纸给笋仔,结果他看见纸,哭得更凶了。
“段哥说,小姜姐不理他了,小姜姐要嫁给别人了,小姜姐,不要他了……”
“嘉姐,你说好好两个人,怎么就这样了啊,怎么就这样了啊!”
他放声大哭。
路嘉失魂落魄地站在他对面,也喃喃自语:“对啊,好好两个人,怎么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