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伏深吸一口气,垂眸细细打量燕离给她的这把剑。
剑身纤长,柄上有暗红内嵌的“殊途”二字,配着暗沉底色,字样不甚明显。
她右手掌心平托剑身,左手按在剑柄上,徐徐抽剑出鞘。
整把剑比裹着鞘的模样相较更加细长,剑背仍然古朴无光,很不起眼。
磨得最锋锐的剑刃隐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偶然的时刻,才锋芒一现。
程伏眼神都融在剑上,眸里闪着奇异的光。
说不出为什么,乍然看到这剑,她便好似被这把古朴沉着的剑摄去了心魂。
在躯壳最隐秘的深处,似乎真的有那么偏远的一隅,在与这把素未谋面的剑以相同频率共振着。
她的心从未这样澎湃过。
明明只是一柄死物,内里却像是蕴含千言万语般,只待一个与之相通的修者,慢慢揣摩其中真意。
程伏沉醉又虔诚地将脸颊贴上冰冷的剑身,默然又执着地感受着。
直至现在,程伏才真切地感觉到,她真的来到了一个与曾经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的界。
此刻,她拥有了一柄剑,成为了一名执剑修士。
程伏溢于言表的撼动逃不过燕离的眼睛。
燕离长睫低垂,看不见眸色,不知在思索什么。
随着烛光一明一暗的频率,燕离的指节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叩着。
笃笃之声中,燕离沉静地开口:“这把剑,名为殊途,是能跟法修高度契合的灵剑,铸剑师亦是为了它能被法修驱使,费去不少心思打造的。”
程伏缓过神来,眼瞳在燕离身上重新聚焦。
她闻言,有些怔愣,脱口而出道:“竟还有专门为法修铸剑的铸剑师吗?”
燕离没答,殿内又一次陷入沉寂。
直到程伏尴尬得想要直接找由头告退时,燕离才出声道:
“没有。这么多年来,以法修之身习剑道的唯有一人。而那铸剑师,也只为那一位法修铸剑。”
程伏收剑入鞘,没再说话,只朝燕离深深弯腰,坚定道:“弟子拜谢师尊,定不负师尊所望。”
燕离显然不爱听这样的话。
她皱皱眉道:“不必与我作任何承诺。我既收你为徒,便意味着不管功名何等、荣辱如何,终身都是我的徒弟,你不必因为达不成所谓‘剑尊弟子’应有的成就而感到羞愧。”
“世俗的名利意义我从不会在乎,你只要记得,你是我的弟子。我的弟子是何等人,自有我来兜底。”她字字清晰,掷地有声道。
烛火摇曳的大殿,有一瞬的寂静。
程伏的脸隐在烛晖映照不到的阴影处,身形却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投在金缕雕花的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