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义看了眼手机,在一串来电显示里,夹杂了一个孤零零的小樱桃图标。
樱桃梗上的绿色小叶子,和现在纪阮脑袋上那几绺怎么都按不下去的呆毛一样。
纪阮确实给他打了个电话,九点刚过那会儿,正是他该喝牛奶的时候。
顾修义心里升起一股异样,像有个肥皂泡在精巧的时间点突然破掉,让他忽然察觉到什么。
纪阮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最多就偶尔发条消息,而今天他会在这个时间打过来,是不是说明他已经不知不觉中将九点和牛奶跟自己联系起来?
以后纪阮只要看到九点和牛奶,就会想起他。
顾修义感到心脏隐隐发烫,有种精心照料的种子总算露出嫩苗的满足感。
“抱歉,”他面色依旧不显露出分毫,不动声色揽住纪阮的肩:“我手机基本都静音,今晚所有电话都没接到。”
纪阮任由他揽着自己往前走,手指绞着胸前外套的拉链扣,松散道:“我也给宋特助打了电话,他也不接,后来李医生打过来说你喝醉了,我才过来的。”
言下之意,并不是他很好骗,是顾修义先不接电话给了他错误的信息,这才让他轻易相信了李绥安的话。
顾修义当然听得出来他想说什么,小朋友很记仇,对被他说“笨”这件事很在意,明里暗里地表示自己不是个小笨蛋。
顾修义又想捏他的脸了。
他压住唇角的笑,指尖用克制的力道拨弄着纪阮的头发:“嗯,以后不会不接你电话了。”
“真的?”纪阮笑起来,忽而掩唇咳了两声。晚上风有点冷,他出门时吸了几口冷空气,现在嗓子到胸腹都是凉凉的。
“那你保证。”
他捂着口鼻缓了缓,才把剩下的话补充完整。
顾修义手掌在他后背慢慢顺着,“我保证,以后你每个电话一定接……怎么又开始咳了?”
纪阮摇摇头,把他的手移开:“没关系,春天是这样的吧。”
他这个嗓子去医院看过很多次,查不出什么大毛病,就说是呼吸道敏感,容易受刺激。
现在春天,气温时高时低,各种粉尘柳絮也往空气里飘,他这段时间过得不算太舒坦。
顾修义隐隐发愁,却又无可奈何,他总不能把纪阮关在家里不让他出门。
他看着纪阮因为咳嗽眼角湿红的模样,甚至都觉得他最近又瘦了,下巴都尖了。
这间酒吧总共有三层,第一层正常营业,第二层为客人提供预约的包间,第三层则是特定几位顾客的专属区域。
顾修义刷卡推开一扇厚重的门带纪阮进去,里面空间很大,没有乱七八糟的装饰,顶上悬着几盏错落的氛围灯,角落有一整面墙的酒柜,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落脚几乎听不到声音。
几步远的吧台边李绥安抬手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而他身边是喝得烂醉念念有词的段泽平,以及紧紧攥着酒瓶让段泽平别再喝了的宋岭,他领带歪歪扭扭,看起来颇有些焦头烂额。
顾修义没往他们那边走,而是带纪阮到反方向的沙发上坐下。
他看了眼时间,在纪阮头顶按了按,说:“在这里乖乖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纪阮发现他看腕表,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乖巧点头:“好哦。”
顾修义满意地笑了笑,收回手,纪阮头顶的发丝颤巍巍抖了抖,而后又“滴溜”一下翘回原来的弧度。
“……”
顾修义一顿,他就不该试图跟纪阮的头发较劲。
他转身对李绥安交代一句:“帮我照顾一下。”
李绥安一抬手,了然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诶老顾!顾总!顾老板!”宋岭见顾修义要出去,连忙站起来:“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儿,老子他妈真受不了了!”
说话间袖子又被拉住,宋岭一踉跄差点栽地上,段泽平眼神涣散:“老宋哪儿去啊,继续喝啊,来!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