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北王府回武定侯府,是我特别害怕面对的一段路,我可以表现得非常平静,但也无法阻止这世间流言蜚语的涌入,可是他竟然来了,我没想到他会搁下朝中事务,亲自护送我回家。”
沈嫣望着画上的玉佩,淡淡一笑:“那枚玉佩被我沉在箱底,即便知道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拿出来,但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你,来日即便千难万险,也总一个人会为你撑腰。”
“他带我去见玄尘……”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那时还不知道他就是谢斐的亲生父亲,玄尘医术高明,告诉我,我的哑疾或许有一天会痊愈的时候,姑姑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上元那晚,我就在鳌山灯下,灯塔倒塌的那一刻,也是他救了我。后来,他教我打理名下的铺子,整治吃里爬外之徒,顺着王松图,查到大伯母身上,查明当年爹爹真正的死因……”
沈溆默默倾听的同时也在思考,直到她停下来,忍不住问道:“你怎知这是喜欢,而不是单方面的依赖?毕竟他与你爹爹一般大,某种意义上来说算你的长辈。”
沈嫣明白她的意思,她不否认依赖这个词,即便红着脸,但也不吝诠释自己的喜欢,“也许就是和离回府那日,他说的那句‘望你此后灿烂无暇,光明闪烁’;也许是鳌山倾塌那一晚,我躲在他的披风里,见他心系苍生、指挥若定,然后低下头来,同我说一句‘别害怕’,也许是第一次唤我‘阿嫣’时的怦然心动,也许是在我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他一遍遍地告诉我‘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在’……姑姑,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是来救我的。”
上辈子,这辈子。
都是他救她于水火。
沈溆觉得自己已经没必要问下去了,因为她在沈嫣眼里看到了星星点点的光,她见过形形色色的、对爱情无比憧憬的姑娘,她们的眼里都有一样的光。
沈溆含笑看着她,“方才你问我,是否还惦记着殷琼南,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切切实实地存在过,在心里是没有办法抹去的,但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我的眼里、心里已经完全没有波澜,我可以心无旁骛地用欣赏的眼光看这幅作品,甚至考虑这幅画更多的用途,而不是使性子将这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幅画烧了、扔了,或是派人送回去。”
“可是你不一样,阿嫣。”沈溆道:“我能在你眼里看到真真切切的、发自内心的喜欢。”
沈嫣情绪有些激动,甚至迫不及待地问:“可是姑姑,你会不会觉得太快了?或者说,我们俩在外人眼里,并不合适。”
沈溆笑道:“你知道我编纂女书的用意是什么吗?并非你所想的那般,摈弃世间所有的男子,而是想让所有的姑娘都有一个可以倾诉和传递的渠道,我希望她们生活美满,独立自强,肯定自我,凡事有自己的主意,而非成为男子的附庸,一辈子为丈夫而活。不论旁人怎么瞧,我们心中自有答案,这就足够了。”
沈嫣唇角立刻弯起来:“这么说,姑姑也同意我们啦?”
沈溆看着这双笑意盈盈的眼睛,能看出她是真正的欢喜,这与她去年回京时看到的强装的喜悦是截然不同的味道。
至于镇北王是否也喜欢侄女,答案也已经不言而喻了。
倘若不顾一切直接上门求娶,以他的权势,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侄女娶回家。
可他并没有,而是通过这些蜿蜒曲折的办法,请太皇太妃说和,避免世人的眼光和非议,一步步得到老太太的认可,他希望这个小姑娘能够得到所有人的祝福,欢欢喜喜地出嫁。
沈嫣叫云苓将带过来的线装书和绢帛拿来,眼巴巴地递上来,“姑姑,那祖母那边怎么说?”
沈溆想起和老太太的谈话,“宫里那位太皇太妃倒是很满意你,只是你祖母除了接受不了孙女婿是你前夫的前爹之外,对镇北王应该也很满意。”
沈嫣听完前面一句,眼里泛起了亮色,可听到后面这一句,又恹恹地趴下去,“那怎么办呀,祖母会生我的气吗?”
沈溆笑了笑:“倒也不至于。”
她招招手,沈嫣立马附耳过去,然后点点头,将姑姑的话铭记于心。
临近傍晚,老太太着人去唤孙女晚间来用膳。
含桃来回话时,老太太多问了一句:“阿嫣这一下午都在做什么?”
含桃回忆了一下:“七娘在帮姑奶奶誊抄女书呢,方才我听云苓问七娘说,是不是想跟姑奶奶去湘南了,七娘说还没想好。”
话音落下,老太太眉头深深地蹙起来。
还没想好,那就是有可能的意思?
孙女若不嫁人了,难道真要跟她姑姑去民风未开化之地过尼姑般的生活?
晚膳时,老太太忧心忡忡地问她的意思,“真有去湘南的打算?”
沈嫣想起姑姑交代的话,摇摇头笑道:“没那么快,姑姑这次回来也是要在家里多陪您的,至少把这个年过去了再考虑明年是否出京,我倒是想去看看外面的名山大川、风土人情,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说不定,我和姑姑都在京中孝顺您呀。”
“没那么快”、“想想而已”、“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