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多了,反而觉得,嘲笑也是带着娇嗔的,是埋怨和鼓励。
好饿。
阿蝉躺在暖哄哄的食物香气里,视线模糊,思绪混乱。
眼前偶尔闪现奇怪的画面。焚香的案几,高耸的黑塔,摆着红彤彤猪头的餐盘,漫天飞舞的纸铜钱;细碎的哭嚎,尖锐的喘息,日复一日的逃亡与乞讨
过多的幻觉充塞大脑,又顺着口鼻流出来,变成黏稠恶心的气息。
好饿。
他喃喃低语,身体一阵阵地痉挛。
每天的刑罚从不迟到。
但疼痛感正在淡化。与之相反,精神的饥饿攫夺理智,每时每刻都在摧残可悲的魂魄。
阿蝉记得肉骨头的味道。因为记忆太深刻,所以烂米和臭水变得更加难以下咽。他渴盼正常的食物,他一日日地盼着,直至某天,侯府的小千金终于踏进这灰暗逼仄的牢狱。
要吃肉么?
她笑盈盈地问他。轻易就能折断的素手,捏起炖烂的猪大骨,喂到他嘴边。
给你吃呀只要你听话。
如果你不听话,我就再也不来啦。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阿蝉挣扎着抬起头来,在姜晏决定扔掉肉骨的前一刻,张嘴咬住,牙齿磕着骨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他生怕她离开。
他窥见了她的不耐烦。
人的意志是多么浅薄的东西啊,阿蝉可以忍受躯体的折磨,却无法遏制疯狂的饥饿。他像一条被打折了腿的狗,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只靠一张嘴,一副牙齿,以及肿胀溃烂的舌头,竭力吞食着姜晏手中的肉骨。
炖烂的肉掉在地上。坚硬的骨磕出了裂痕。
姜晏垂眸,静静看着脚边的肉屑污渍。
四天而已。
在家养病的宿成玉今日堪堪有了动作,关在柴房的小乞丐已经溃败求饶。
说罢。她问,你从哪儿来,与宿成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