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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听说,有些踌躇,不过他脸色黑的可以,是否脸红高强也看不出来:“衙内明鉴,宋江家中并无妻室,这女人乃是宋江花钱养了,闲暇时唱曲说话解闷而已,衙内若是不喜,小人这便差遣她去……”
“不必不必。”不插手员工的私生活,被视为现代企业文明的标志之一,高强也早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只是晁盖来书加上一包金银,这等情节似曾相识,触动了他的敏感神经而已:“你年届三十还不婚配,女色作为调剂乃是必不可少的,我且不来管你。只是这女子闻说乃是出身东京的勾栏,恐怕不大稳便,你每每在她那里歇宿,又要饮酒,诸般机密事宜可要仔细了。”
宋江背上立时出了一身冷汗,扑地跪倒,连说小人该死,这便叫那女子自去,从此不再来往。
高强一面听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将手中的书信晃了晃道:“似此要紧书信,便决计不能叫那女子见了罢?你要也无用,便收在我这里罢!”
宋江自然答应,随即才反应过来,高强手里关于自己勾结梁山贼寇的把柄又多了一条,只好苦笑一声,将那包金银揣起了。他揣也就揣了,却不小心掉出一条蒜条金来,高强一看甚是眼熟。
原来那知县时文彬因为丢了案犯刘唐等人,对高强有些不好交代,横竖这案子一时看样子也破不了,便将绝大部分缴获的贼赃都判决发还给了高强,额外还混杂了许多从晁盖吴用等人家中抄来的财物。内中那大名府送来给高强的财物,多是金银等属,而所有的金都是上等的蒜条紫金,跟眼前宋江揣到怀里的一模一样。
眼见晁盖答谢宋江,却用自己的钱财做人情,高强一时哭笑不得,只觉得有些滑稽。好在他本来就不是多么在乎钱财,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点器量他还是有的。
见宋江将金银揣好,高强知道这人多数是服了,该是给他些甜头的时候,须知宋江选择投靠于他,最看中的就是他高强日后飞黄腾达是板上钉钉的事,高强吃肉宋江喝汤,便是这个如意算盘,——当然,倘若宋江的胃口大到也能消化的动肉了,这位宋公明自然也不惮一尝肉味,这一点高强和宋江彼此都心知肚明,自不待言。
当下高强微微一笑道:“宋江,你既然为我效力,也不能亏待了你。你并无功名,这仕途是不大好走了,好在本朝人要入仕途,也未必定须经过科举,待我禀明家父,年末天子郊祭之时补你个军中虞候,日后有了功劳再行升迁,你意下如何?”
宋江眼下只是个不入品的小吏,按现代的话来说,就是行政编外人员,其薪俸待遇都仰仗当地官田,与正规的官职相去甚远。而且如他这样幼时读书不成的人,在这把年纪要想进入本朝的文官系统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因此虽然在宋朝武官的地位远远低于文官,宋江听说有的官作,还是大喜过望,又称谢不迭。
高强点了点头,又道:“眼下此间事初定,本衙内一时并无差遣你之处,只是你这坐地分赃的勾当不可再作了,好在晁盖等人上了梁山,真正做了贼伙,这买卖正好全数交给他们便是。倘若东京那里有甚消息过来,你便推动晁盖等人照作。”这黑道上的勾当,说实话石秀要比高强清楚的多,具体由他来处理,比高强直接插手要好上许多。
宋江答应了,语中却迟疑得很,高强立时发觉,问道:“有甚难处?你且说来。”
宋江忙道:“难处是没有,衙内既然吩咐了,小人便须得办的妥当。只是东京石爷身在太尉府,这事草莽中知道的人只怕不少,三京四辅之间禁军势力庞大,江湖好汉多与禁军有所往来,因此石爷的号令通行无阻。此间山东的好汉却不然,许多人乃是与官军有深仇大恨的,倘若不肯尊奉秀字令牌,小人固然可以教那晁盖等人前去攻打于他,却怕迁延时日,误了衙内的事。”
“这说的也是……”高强也知道他说的有理,说白了。石秀之所以能在这一年里发展迅猛,主要还是仗了自己老爹的太尉府的势头。记得当时自己在孟州道快活林插手蒋门神和施恩的冲突,两人本是黑道抢地盘的勾当,蒋门神动用的却全都是当地的厢军,而施恩的手下也有许多是当地监牢的狱卒土兵,可知这大宋养兵无数,却没什么仗可打,这许多精壮男子闲着无事,大多都与黑道有所瓜葛。
而这些人虽说入了黑道,实质上还是当地社会组织的一部分,其性质并非反对朝廷的统治的,而是属于一种低于朝廷的社会次级组织,所谓的社会潜规则的维护者。因此石秀以太尉府为背景,轻易便将这一类势力统合到了一起。
然而到了山东境内,情况却有所不同。以梁山泊来说,逃去那里落草的,多半手上都有大案。按照现代的话来说,乃是社会的对立面,要他们与朝廷合作,难度大了不是一点。
高强沉吟半晌。眼睛望望宋江,忽而笑道:“这件事么,却也不难,倒要着落在你宋公明身上。”
宋江听见高强忽然叫起他的表字来,大为惶恐,忙躬身道:“衙内有甚差遣,只管吩咐便是,不可折杀了小人。”
高强笑了笑道:“你适才说这山东境内的草莽好汉未必肯尊奉石秀的命令,言之有理,然则我来问你,此间好汉服的是什么人?”
“这……”宋江迟疑一下,便道:“此间好汉心服的,多半只是义气二字。”
“不错不错,答的中式!”果然是水浒传里那个利用所谓的“义气深重”,将许多好汉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宋江宋公明,这回答一点也不出乎高强的意料:“因此要让此间好汉心服,便须有一个人义薄云天,名扬山东,各路好汉闻名便服,才好行事。”
“衙内言下之意……”宋江听出苗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原先与那晁盖合伙,坐地分赃,为了避嫌,结交江湖好汉的事都叫晁盖去作了罢?自今日起,凡有上门来投奔你的江湖好汉,你都与他结交,好生款待,周济盘缠,有甚为难之事求你,你也都答应了,一力周全便是,只要江湖上纷纷传言,说你的义气,便是你的功劳。”高强轻轻说出一番话来,叫宋江听的目瞪口呆。
连日来高强与许贯忠私下谈论,最多的就是关于宋江的使用办法,抛去宋江的野心太大这一点,许贯忠却也认同他的才能,利用他来掌控山东的绿林道,小到梁山泊在高强的日本秘密贸易中发挥作用,大到石秀的势力延伸到山东全境,都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而要做到这一点,把宋江给捧起来就是一个最好的途径。
乍听这等匪夷所思的策略,宋江有些发愣,不过他毕竟是在这山东绿林道浸淫多年的人,随即便醒悟过来,叫道:“衙内真好计!倘若小人这义气深重的名声传扬了出去,无论远近的好汉都要买账,那时再以钱财开道,无有不服的,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山东可定了!”
高强微笑不语,心说这一招说起来还是承你老人家的故智,那水浒传里哪个不知山东及时雨,郓城呼保义的大名?所到之处,但听你的名字,各路好汉都是纳头便拜的,王者之气无与伦比,否则你哪里能作梁山泊数万之众的大头领呢?
现在高强将这个概念提出来,为了能在最短时间内打响宋江的名声,一面又加入了现代关于包装和宣传的理念,一方面宋江这里须得按照这个包装去作起来,凡是有来投奔求助的江湖人物,无论有名无名有能无能,都要全力襄助,所需的人力物力,都有石秀那里鼎力支持,对外却只说是宋江的大力;另一方面,便须得借助石秀手中的三教九流,各种渠道,将这名声传扬出去,要知这人和人之间传话最是离奇,往往一句话传过了几个人就大变样了。比如你这里放消息的人,只说句“闻说山东有个宋公明,好生义气,人唤作及时雨。”
这消息若再过几个人的嘴,恐怕就成了“山东有个及时雨宋江,为人义薄云天,上次青州府比年大旱,请了这位及时雨去,当时便天降三天大雨,田间枯苗重生嫩芽!”如此经过一些时日,又哪里有人知道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而这样内外相应,及时雨宋江这个名字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就征服整个山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