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四年的天儿终于渐渐冷了下来,如今瑞贵人已经被景仁宫、钟萃宫两宫都拒之门外了,可见是有孕的嫔妃都晓得她手腕上是什么东西,所以敬而远之。瑞贵人几度接近无果之后,只得怏怏放弃了。
随着秋去冬来,嘉贵人、郭佳贵人、庆贵人三位贵人的肚子一个个吹起似的大起来。
直到乾隆四年腊月十四,这是个雪后初晴的好日子,嘤鸣与怡贵人才从长春宫中请安回来,便听到了钟萃宫嘉贵人金氏动的消息。嘤鸣暗暗一算,如今的确是九个月有余,算是足月了。
怡贵人便问:“娘娘,咱们要去瞧瞧吗?”
嘤鸣思忖了一会儿,“说实在,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若不去,旁人有要闲言碎语了。”旋即一笑,“还是去吧,本宫也想早点知道,嘉贵人这一胎是男是女。”
怡贵人轻轻颔,便披着里貂皮的斗篷,跟着嘤鸣一路踩着昨日的积雪,穿越御花园,直奔钟萃宫而去。
钟萃宫这会子可真真热闹,东配殿里早已忙碌不堪,太医、接生嬷嬷们都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底下的宫女太监也都被指使得团团转,里头还时不时地传出女人凄厉的低吼嘶叫,让正殿等着人听得心肝一颤一颤的。
皇后已经来了,慧妃、娴妃二人已然分坐两侧,嘤鸣见状,忙进正殿给皇后请安。
皇后面无半分急躁之色,指了指娴妃身旁的椅子,便道:“坐下等吧,这才刚开始呢。”
嘤鸣也不多说什么,轻声道了声谢,便带着怡贵人一起到一旁坐着等了。因钟萃宫的宫人都在东配殿忙活着,连西配殿照顾庆贵人的宫女太监都被派去了大半。
庆贵人6氏也在正殿中坐等,快六个月身孕的庆贵人腰肢也粗了起来,坐在没有靠背的小绣墩上,听着腰肢。瞧着有些乏力艰难的样子。幸好照顾庆贵人的宫女还算细心,已暗自用双手扶着庆贵人后腰,这才略好了些。
正殿中,烧了热烘烘的地龙。徐徐热气自脚下的方砖满地渐渐生腾,烘得殿内一片暖煦。嘤鸣坐了一刻钟便周身暖和透了,于是脱下头蓬,让半夏替她拿着。
而扶着庆贵人后腰的宫女已经是另一个,瞧着显然是两个贴身宫女轮换着来。然而,嘤鸣暗暗扫了一眼殿内坐了一屋子的后妃们,人人都视而不见。
沉吟片刻,嘤鸣终于站了起来,朝着皇后做一个万福:“皇后娘娘,嫔妾瞧着庆贵人身子重,着实辛苦,不如让嫔妾送她回西配殿等消息吧。”
皇后看了一眼坐得愈艰难不适的庆贵人,忙一笑:“庆贵人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倒是本宫一心记挂着嘉贵人。倒是忽略了你了。既然如此,你就回自己寝殿等候好消息吧。”
庆贵人被宫女搀扶着方才站起身来,挺着大肚子见了万福:“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说吧,忍不住朝着嘤鸣露出感激的一笑。
嘤鸣忙几步上前,亲自扶着她便退出了正殿。
庆贵人所居住的西配殿,与嘉贵人的东配殿正对着,也是面阔三间的殿宇,虽不及正殿宽敞,可她好歹是有孕的嫔妃,哪怕不得宠。殿内的炭火供给还算充足。西配殿里的炭盆还未完全熄灭,宫女连忙上去加了红箩炭,不消片刻,便热烘烘烧了起来。
宫女忙用热谈添了脚炉搁在庆贵人脚底下踩着。庆贵人歪在罗汉榻上,倚着个厚实的软缎引枕,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方才多谢娘娘替婢妾开口,否则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嘤鸣接过宫女奉上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你身子这么重了,何况那样撑着,自己早说不就是了?皇后在意自己名声,不会不许你回来歇息的。”
庆贵人低声道:“自打回宫,我虽然解除禁足之令,可皇上却未曾来看过我,多亏得嘉贵人照拂,否则我岂能这般顺遂?她如今在东配殿挣命生孩子,我等上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嘤鸣暗暗想着,庆贵人的性子,果然是知恩图报的,便笑着道:“嘉贵人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我瞅着,嘉贵人身强体健,这一胎肯定会平安生产的。”
嘤鸣含笑说着,又大量了一眼庆贵人,庆贵人肚子倒是大起来了,可人却没见胖,“倒是你,该主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庆贵人感激地点了点头:“太医说,婢妾身子虽比不得嘉贵人强健,但也还好。日前,婢妾出去消食遛弯,在御花园瞅见景仁宫的郭佳贵人,她肚子当真大得厉害,才七个半月,竟跟足月差不离了。”
嘤鸣听得心头一沉,私底下只听人说娴妃极其厚待郭佳贵人,什么好的滋补品都给她享用,如今看来,只怕娴妃是别有用心。
“女子生产,本就是鬼门关,尤其头一胎最为艰难,若是胎儿过大,极有可能难产。”——而若难产,母子只能保其一,皇帝会选择保谁,那还用说吗?
庆贵人也叹了口气,“娘娘说得是,婢妾虽不大喜欢郭佳贵人为人,可也着实觉得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