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当大爷说出这句话时,陆书北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以至于他没及时搭话。另一边,大爷见他不做声,也就不强求他了。
不过,大爷那皱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了一点遗憾的神情,他把刀收回他的那个小木箱子里,又骑上他的三轮车。
这次,大爷是真的要走了。
他用力地蹬起车子来,嘴里还念叨起一些有节奏的句子。可惜的是,他说的应该是外地的方言,陆书北听不大懂,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离开。
后来,当陆书北的目光跟着大爷一路到了院子门口时,他发现了,他在楼上望见的那个身影并不是阿婆。
看来是他看错了。也是,那女孩说过,阿婆会出去很久,得一个礼拜后才能回来。
想起那个女孩后,陆书北思忖了片刻,最终,他决定去阿婆那里看一看。
楼道里,那一楼麻将室的声音比以前更热闹了。而等陆书北继续向上,越来越接近阿婆的家时,另一种声音便出现在楼道里,灌入他的耳中。
是那熟悉的被从收音机里放出来的诵经声。
今天,门是被虚掩着的,除了诵经声以外,还有香烛的味道被放了出来。陆书北小心地走到那扇门前,先从门缝里望去——
结果这一望之下,他的心脏直接漏跳了一拍。
他看见在那铺陈着大片暗红色的屋里,先前那个接待他的女孩子正背对着神像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这还不算什么,问题的关键在于,念着念着,女孩猛地仰起头来,翻了一个白眼,接着双肩就剧烈地颤抖起来,且紧紧闭着双目。
若她是别的人,也许陆书北早就帮忙打电话请120送她去纽约市第一人民医院,但是,她是阿婆的人,她那表现,更像是中邪一般。
后来,女孩又抽搐一阵子后,整个人软瘫在了椅子上。
陆书北这时立刻推开了门,去扶这个女孩子,给她倒了热水,灌给她喝。还好,被喂了热水,掐了人中以后,女孩悠悠醒转,涣散的眼里也有了一丝光彩。
“你来了?”她看着陆书北。
见陆书北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点头,女孩便以为是自己吓到人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自己耳边的头发,低头笑起来。
她说:“你别害怕,我从小就容易这样,我体质和别人不一样的。”
说到这儿,女孩刻意地压低了声音。从她这儿,陆书北听到了一句有些阴森的话:
“我从小就很容易招惹脏东西,就是,鬼上身……”
而这正是她来找阿婆的重要的原因。女孩说她叫文君,她来找阿婆,也是为了利用自己的这点特殊的体质学一点本事。
文君边继续喝着热水,边道:“其实民间有本事的人很多的,平常你们注意不到而已。”
啊,说起这个,陆书北倒是想起刚才楼下遇到的那大爷了。
于是他和文君闲聊起那个送菜刀的大爷,而文君听了以后,神秘兮兮地和他眨了眨眼,问他:
“陆书北,你知道赊刀人吗?”
赊刀人,陆书北没有听说过这个。
文君就不一样了,她说她小时候甚至见过赊刀人。那时候,一个挑着担的老者到他们村里卖刀,但是,却分文不取。
那个老者对白收了他的菜刀的农民说,等麦子的钱高过肉价,等河里的鱼全都自己跳上岸以后,那时我就会来找你收钱,问你要双倍的价格。
村里的老人都说,这赊刀人留下的,是一句谶语,也就是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