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归真沉吟良久,才睁开双眼问:“玄靖今在何处?”
“峨嵋山九老洞中。”
“妙。”赵归真轻声说。
当年五叶师徒合力追杀赵归真,赵归真打出“千军倒”之毒,却被五叶师徒抢先合练了一种“金刚雾”的神功,将赵归真打出之毒尽数逼了回去反毒他自己,幸为刘玄靖所救。刘玄靖一现身,却被宏道盯住,同去峨嵋山找佛帝尉迟长孙对质。到了峨嵋山后,不见佛帝。宏道发怒抓了一个罗汉以酷刑拷问,那人吐露佛帝到白马寺去了,宏道大急,怕和刘玄靖纠缠误了大事,扔下刘玄靖就跑,赶去了白马寺。刘玄靖得以脱身,心生一计,就藏于了峨嵋山九老洞中。宏道后来一无事了又出来找刘玄靖,却怎么也想不到刘玄靖就躲在佛帝的老窝中。
赵归真道:“元超兄请带信与玄靖,请于明年冬月,邀约我道门中有志灭佛者,前来华山南峰议事。”
邓元超大喜:“早该有这一天了!”
赵归真想了想又问:“宏道一家三口团圆没有?”
邓元超失笑道:“这宏道一心要恢复白马寺在天下为佛门第一寺的盛誉,说不得只好一心向佛。他明知老文安公主住在罗浮山修道,却就是找也不去找。而文安公主,尽管沦落江湖,到底是皇家血统,也不会开口求人。至于那个阳春霞,也在星宿海出家为尼,再也不会找郭子岳那小子。郭子岳如今住在少林罗汉堂,仍是带发行者状,却不出山门,精绝国昆仑公主每年都派人送玉石金银到少林寺中,她本人却在精绝国并不常来中原会夫。五叶更是数年不出罗汉堂一步,如今已升为罗汉堂上座。”
赵归真冷笑道:“如此甚好。让他们就这般维持着吧。明年冬月道教丛林大会后,老夫再出山去一个一个地收拾。”
赵归真对佛门的仇恨,一半是公愤,根植于教门之间的排序争夺;一半是私愤,根植于他和佛门人物的仇怨冲突。他估计他这七八年来,既以金丹助长内力,又以道门中最上乘的道教气功修功法去炼化外丹,内力增长虽无服食血色甘露之类的绝世奇遇增长快,却比用常法炼功内力增长的快,而且日日,月月,年年地均有增长,日积月累地修炼下来,如今已接近仙流。再有一至两年,是稳稳当当地会进入仙流的,那时就可以出山和佛门众高手一搏了。所以他要借道佛丛林大会将众道士组织起来,与佛门一搏。其实用不着他等,不久就有人前来查他了。他长啸出洞去接邓元超三人时,在华山对面的一座山上,至尊教佛帝手下的右天王正从那方一边采药一边行来。他听得一声长啸从华山南绝壁的半腰冲起,刹那间便响上了华山绝顶。声音震得华山附近的峡谷轰然作响。那声音饱含的力,贯冲进一些窄岩缝,反激出来,竟起了阵阵短啸。
右天王听得这声音陌生,既不是轩辕集的,也不是醉楚候、宏道、佛帝的。右天王听得心惊肉颤,不禁起了惧意,当下细听这声音,突然记起,这声音是江湖上人称丹圣的赵归真的声音。
他从文宗太和元年底被流放到岭南,太和二年初便被五叶禅师领弟子郭子岳追杀,打下了华山绝顶,从此七八年沓无音讯。武林中都以为他已死了,他的门人甚至还选了一个新掌门人。不想他竟藏在华山千丈绝壁的半腰隐修神功!
右天王连药也不采了,连忙从峡谷中向南掠去,遇到第一个至尊教的堂口,他就打听佛帝的消息,打听得佛帝正在终南山中,便连夜狂奔报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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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华山斗法
赵归真这一天正坐在华阳洞口准备练气,突然间感到心绪不宁。他先施展地听神功,想听出是不是有人上山来了,但,没有听到动静。可他明明感应到山中来了外敌,不然他不会无端心绪不宁。他正准备运出天视神功,突然又想到,地听真力射人地脉,外敌不察。但天视时真力传人空中,对手若是王霸流修为,立即便会感到天视的真气,从而发现他的藏身之处。
赵归真立即从洞口轻轻地蹿出去——斜斜地向上蹿出,轻得连山风都没发生丝毫震动,轻得连与石壁接触的沙沙声都没有发出一点。他从南绝壁迂回到西峰,上了西峰之后,便更加明显地感觉到有人在山顶上,他潜运神功,默默谛听,立即听出那人在东峰。
赵归真向东峰默默飘掠过去。
突然,他站住了,他的对面,一个身材高大,国字脸不怒而威的和尚,正在盯着他看——那是佛门皇帝。
“原来是你尉迟长孙?”赵归真说。
“原来你果真没有死?”佛帝哂道:“你真象路边的牛屎草,被人踩死了,不久又冒了出来。”佛帝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他原来一直瞧不起赵归真,甚至明知他是道教中极端的排佛派,也不屑认真对付他。不想被他藏在华山上八年,练出了一身再也不可小视的绝功。
赵归真反唇相讥道:“你这蠢牛!你以为做了佛帝,便可佛威永存了?汝不闻,‘君王风骚三百年,良相风骚三十年,华章文采三五年,杀人之刀不逾年’?汝那至尊教,在武林中已经称霸了二十多年了。醉楚候太淡泊,轩辕集太好饮,太好博美名,茅山和科南的高人忙于思辩,宏道忙手为白马寺正名。他们都不管武林中事,让你这猴子称了霸王。今日你自己送上华山来了,老夫就在这里成全了你吧。”
这两个人,一个尉迟长孙以佛门为阵地,要将唐朝皇帝排序的道一儒二佛三的次序扭转过来;一个赵归真,连这个排序都还不满足,还要在实际的人类生活、社会组织和权益分配中处处领先,对道教道众不及佛教佛众十分之一,日日忧郁,时时激愤。
这是两个宗教狂人,天生这两个人,就是为了令他们为敌。尉迟长孙早年得唯识宗高僧栽培,进入王霸流较早。可他自视太高,又时时防着轩辕集和白马寺和尚练成神变功夫,结果大意失荆州,眼皮子底下出了强敌。今日这一战只怕太过艰苦。
“且看今日是谁成全了谁。”至尊教主沉声说,“你这株牛屎草,老夫今日将你连根拔尽,剁为肉泥,看你还能不能冒出来!”
至尊教主说完这句话,张嘴一吼,声音一传出来,数里之外清晰可闻。这吼声既是在招呼他带来的四大护法,也是在进攻赵归真。他那以佛门唯识宗正宗太阳真力催发的佛门狮子吼的吼声一起,顿时华山的松涛响成了一片,犹如天际的狂风刮来吹打华山一般。
佛帝一吼即停。因为他见赵归真纹丝不动,连袍角都不飘一下,而且负起了双手,满目冷笑。
赵归真冷笑道:“尉迟老儿,你那两金刚两天王来了,咱们不妨等人齐了再打。”
佛帝冷笑道:“你以为老夫要靠群殴才能胜你么?”
赵归真道:“那好,咱们先亲热亲热。”
赵归真说完,身子一晃,起腿向一株距心尺许的华山松踢去。只听得咔喳一声,那株松树顿时断裂,同时被踢飞了出去,象羽箭一般向佛门皇帝飞射而去。
其时两人隔着三十丈距离而站,尉迟长孙站在一方奇形怪状的巨石上,赵归真站在一个斜坡上,两人所站地势的高度,倒是在同一高度上。赵归真所站的斜坡后面是一片松林。赵归真踢断了一根松树射向佛帝后,身形腿法不停,接着便一棵接一棵地将松树断,纷纷踢向尉迟长孙劲射过去,犹如十数个强弓手以十几张弓同时射出羽箭一般攻向尉迟长孙,一边喝道:“长孙老儿,尝尝老夫的太乙飞天腿!”
尉迟长孙大怒,起脚便向脚下的那方两三张方桌大小的巨石跺去。只听得“咔咔咔咔”一阵裂响,他脚下巨石顿时从上向下裂开了六七条缝口。然后,尉迟长孙大喝:“牛屎草,尝尝老夫的太阳无上神功!”喝声之中,他一脚踢去,一方洗脸盆大小的石块便被踢炸了开来,犹如一块磨盘一般打向赵归真。只见尉迟长孙一脚一脚地接连踢出,脚尖,脚内侧,脚外侧,不住地向那已经裂开了的巨石踢去,每一脚踢出去,便是磨盘大一块石块飞射向赵归真,或者撞向赵归真踢射过来的松树。
华山顶上的天际间,刹那间充满了一阵阵尖啸和松树与石块的对撞声。
佛门皇帝的两大金刚两大天王共四大护法,此时已从玉锁关飞掠而至。四人皆是武林中排名在前十位左右的绝流大高手,且是老江湖。一见是赵归真在与他们的主公对搏,不但那打法前所未见,那力道也只有王霸流高手才有。一个以腿法击断松树射出去打人,一个以脚先将巨石震成条块状,再一方一方地踢飞出去攻杀敌人。整个华山绝顶松针碎石碎木乱飞,便是极流高手挨上一点,马上也会顿现血洞。四大护法一见,各人顿时潜运功力,力布全身,四人分散开来,一声不响地便向赵归真欺杀过去。
左右大金刚各持铜钵一对,两人一分散开来,便祭起铜钵,合力奏出一套快如雨点的钵声,那钵声饱含杀人真力,一波又一波地向赵归真攻杀过去。赵归真身子一晃,立即运出太乙哮天啸,啸声一起,两大金刚顿时一声大吼,接连后退,连钵声也奏不出来。两金刚齐声大吼脱手便将铜钵向赵归真飞掷而去,钵刃犹如刀口,直向赵归真平斩过去。四面铜钵以奇门内力掷击,分上下四层斩向赵归真。如被斩中,不成四块也要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