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之后,李澄只多待了一日便要启程去淮泗练兵,临行前交代徽音道:“徐州其余人家倒好,唯独薛家太夫人,原本为宗室女,信郡王的女儿,尊封临川县主。我昨日接到薛家的请柬,你就代我去一次,备些厚礼。”
“嗯,好,你也小心些,天冷,北风凛冽。”徽音也舍不得他。
李澄摸了摸她的脸:“每日不必早起,好生歇息。”
来去就似一阵风似的,但他还有那个心回来看自己已经很好了。
说起薛家,之前徽音在府邸见过薛家的人一次,待自己恭敬的很,此次李澄回来,又特地上门,算得上恭敬的过分了,应该是在讨好李澄。
只不过薛太夫人寿辰还未到,徐州城就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淮阴王府也迎来了新客人,淮海太守谢九仪随同夫人上门拜访。
长史郭岐山介绍道:“淮海太守谢家原本祖籍陈郡,谢家在此地经营数年,魏王当年能够成功盘踞江南,也因为有谢家帮忙。这谢夫人和魏王的殷妃还是姐妹呢。”
徽音曾经看过礼簿,这几年淮阴王府送礼最厚的就是谢家和魏王府,殷王妃并非正妃,但生下魏王的长子,地位颇高。
她正想着如何和谢夫人寒暄,却没发现郭长史欲言又止的神情。
淮阴王府因为男主人不在,她便让长史官在前面招呼男主人,至于女主人,则由她亲自接待。南妈妈也道:“这位谢夫人不仅是太守夫人,还是殷王妃的嫡亲妹妹,可不能慢待。”
“我就这么想的,偏偏小王爷不在府里,我对他们这些关系又不是很熟悉,真的是怕慢待别人。”徽音也很无奈。
主要是夫妻不在一处,有些事情就没商量。
现在她还没有回去建业,见的人已经算少了,到了建业,什么魏王太妃、魏王妃、吴太妃还有不少宗室亲戚官员那才真实多如牛毛。
有些人甚至和她郑家还有仇,她之所以想要快速有孕,也是知晓明年天下又不太平了,自己总得生下一个孩子,如此早封世子,也有筹码。
想到这里,她又对冬顺道:“冰窖里存的鲜果可以拿出来了,绿李、楞梨、樱桃,甘子,蒲桃是一定要端上来的。另外荔枝、柚子、枇杷、紫梨也堆作一盘来。。”
紫梨珍贵,不容易得,荔枝就更不必提了,有些徽音自己都舍不得吃。
越是冬天,新鲜的果子就越珍贵,更别提冰的鲥鱼、鲍鱼这些,什么珍稀,就拿什么招待。
福桂则道:“茶要上些什么呢?咱们王府刚刚有人送了蜜饯、水果、瓜仁过来,都是上等的干货,泡茶最好了。”
“不,就用清茶,杂茶是市井的吃法,只因我本人爱吃,没那么些讲究,但是客人来了,就不能如此了。”徽音如此道。
福桂闻言得令,她们这些人原先在昭节侯府的时候只需要伺候好小姐就行了,现在到了王府还要帮小姐管家,四个大丫鬟各司其职,若是不成的,等将来各自成婚,位置也就各有不同了。
尤其是福桂是有野心的,她想成为大管事娘子,就必须事事妥当。
徽音是如临大敌,她倒不是怕人家,而是怕自己失礼。毕竟现在李澄还背靠魏王呢?自然不能慢待。
很快她就见到了谢夫人,和她想象中的女子完全不同,谢夫人年龄约莫和她差不多大,形貌昳丽,看起来婉约清丽,鬓发高耸,钗环错落,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既谦卑又让人如沐春风。
“王妃。”谢夫人行礼问安。
“谢夫人不必多礼。”徽音含笑望了过去。
只见谢夫人微微怔了一下,她只听说李澄成亲了,但并不知晓李澄之妻居然生的这般貌美。她唯一能想起的词,便是形容妲己的“花容月貌芙蓉面,妩媚妖娆美若仙”。
有人生成这般模样,几乎是到了让人看到容貌就会大脑空白的地步,这郑氏却完全没有一丁点自恃美貌之意,反而夸起自己:“我见谢夫人气度高华,举止娴雅,容貌仙姿昳丽,来到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王妃客气了,倒是妾身常常听说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如今见了王妃,才知道属实呢。”谢夫人也立马恭维起来。
徽音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请随我进来小厅说话。”
二人着实不大认识,但谢夫人为人却相当坦诚:“我与薛太夫人的孙女乃是极其好的手帕交,她祖母以前对我帮助许多,薛家又与我夫家是世交,故而我们从滦州赶过来的。”
“原来如此,我家王爷前几日冬至刚刚赶回来,也是交代我要去薛太夫人的大寿去,只我与她们相交不多,如今你来了,我也有个说话的人了。不如你们就在我们府上歇下,如何?”徽音笑道。
在她们寒暄之时,丫鬟们鱼贯而入,谢夫人轻轻扫过,便见有珍果奢点,忍不住暗自点头。这王府里有个女主人倒是很好,看来这么些年李澄也是放下自己的心思了,如此甚好,对大家都好。
见谢夫人心思单纯,徽音不免套起话来:“谢夫人和谢太守是何时认得外子的?我初嫁来,小王爷又总在外头练兵,总怕不知晓这些关系,到时候得罪人。”
谢夫人说了不少,无非就是她母家殷家在吴王封地,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
“我们很小的时候同时拜吴中名士为师,你们王爷那时候好像比我大三岁左右,我仿佛才三岁。澄哥哥那叫一个挑嘴,我们都吃得先生家的饭菜,他就不吃,我们一起午睡,他也不睡。常常说我们,他头一日看了我写的字就说让先生把我赶出去,说我这个人一看便是乌鸦,不可能变成凤凰,可我硬是坚持了下来,你说他嘴毒不毒。如今,我听说你们夫妻和美,想必如今王爷因为你改变许多,真正是鹣鲽情深。”谢夫人是真心希望看到自己这位王爷师兄能够好的。
可她的话让徽音心沉了沉,难道这位谢夫人才是李澄心爱之人?
如果是她的话,属于高级一点的吕笑,人既热忱又和善,还有手腕,这样的人比坏人不好对付啊?似荀柔那种总会露出马脚的好对付,但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如何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