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誓◎
六月初六,端信伯嫡长女十七岁生辰,在府上设下宴席,来往的宾客云集,什么王府的小郡主、侯府的大姑娘,平日有交情没交情的都来了。
端信伯的爵位放在京城算不上多显贵,原本不至于连王公亲贵都上赶着结交,奈何戚明松好福气生了个好女儿,人家马上就是皇亲国戚了。
京城里还有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对戚家大姑娘情根深种,从玉簪定情到冒雨救美,这种种事迹闻者感动见者落泪。
圣上已经下旨赐婚,册立戚大姑娘为东宫太子妃。
戚铃兰应付着席间觥筹交错,今日明明是她的生日,她却提不起兴致,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
皇帝赐婚从不问臣女愿不愿意。
“姑娘。”乔茱绕过宾客席来到戚铃兰身后,一手掩在嘴边小声说道:“太子殿下来了。”
戚铃兰听到这话脸色未变,平静地放下酒杯,压着声音问:“他在哪?”
乔茱道:“清竹亭。”
照常理而言定了亲的男女婚前不便见面,陆之珩既然来了,肯定是有话要说。前院来往的都是赴宴的宾客,人多口杂,难怪下人请他去清竹亭等候。
戚铃兰拿起桌面上的手帕轻轻压了一下嘴边,随后借着衣袖有油渍要更衣的借口离席。
穿过曲折的回廊,脚下青石板路换做鹅卵石子便是进来后花园,远远能看见沿着后门院墙栽种的一片竹林,清竹亭位于竹林间石阶上。
陆之珩今日穿的素雅,月白色的袍子上缠着银丝织的暗纹,十分贵气。就这样一副衣冠楚楚的外表,还真能骗得不少肤浅女子的芳心。
他坐在石桌前,闭着眼睛拨弄琴弦。琴音沉闷而缓慢,营造出幽静的氛围与前院仿佛是两个世界。
戚铃兰目光落在那张七弦琴上,才想起早晨抚琴后没有收回去。
“谁让你动我的琴了?”
琴音戛然而止。
陆之珩的手还停在琴弦上,睁开眼睛看向亭外。她今日装扮得很是妍丽,眉如远山,眸若秋水,衣衫罗裙华美,鬓边珠钗也精致。虽是责问的语气,面上神情却是平淡的。
戚铃兰见到他没有行礼文案,还这样厉声质问他为何动她的琴,陆之珩非但不恼,还有些欣慰。
至少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
“我看这琴放在桌上,一时情不自禁。”他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诚恳地说:“抱歉。”
见鬼的话听多了,戚铃兰竟然有些习惯了陆之珩的反常之举。
适才无礼便是试探,只是不知陆之珩的好脾气到何处才是底线。
她示意乔茱将琴抱走,亭中只留她与陆之珩两个人,才问:“太子殿下想说什么,臣女听着。”
陆之珩沉默了一下,才道:“父皇下旨为你我赐婚,我想问你,是否情愿?”
戚铃兰反问:“这重要吗?”
陆之珩道:“我不想强迫你。”
戚铃兰望着他深情的眼睛,忽然笑了,“那是圣旨,纵是臣女说不情愿,太子殿下还能为了我抗旨吗?”
“有何不可?”
他语气很坚定,似乎并非是随口一句玩笑话。在戚铃兰的印象里,陆之珩也确实有时常和皇帝唱反调的勇气。
她轻笑一声:“即便太子殿下求得陛下收回成命又如何?旁人不会议论殿下抗旨悔婚,只会认定臣女妇行有亏被皇室退婚。到那时殿下您依旧是大靖朝尊贵的储君,臣女却落得人人嘲讽无人敢娶的下场。”
“殿下,您对臣女莫不是恨之入骨?”
陆之珩慌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