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声音的主人们显然已经发现了目标,全部朝她们这边涌来。而此时,宋骅影也早已拉着琢儿站起来,很自然地伸手整整她的衣服,拍拍她小屁股上的灰尘。
“小公主,小祖宗诶,您怎么跑这来啦,您要是有点什么闪失,奴才一千一万个脑袋都赔不起啊。”当先跑来的一个老太监飞一般冲到琢儿面前,满脸哀怨。
“胡公公,本公主不会走丢的,你不要怕啦。”说完还用她那小手安慰性地拍拍蹲跪在她面前的胡公公。
“没丢就好,没丢就好,我的小祖宗啊。”胡公公激动完毕,站起身来,才领着小公主走掉。
琢儿是长公主的女儿,本来公主的称谓轮不到她,不过在她刚出生的时候便父母双亡,由皇后亲自抚养,那时候皇帝便亲封她为公主,而她自己又乖巧可爱,所以很得宫里人喜欢。
小公主一边被牵着,一边还回头默默张望,依依不舍。
“小姐,你在这里啊,快走快走,来不及了,气死我了……”小舞满头是汗地跑过来,拉着宋骅影便要疾步奔走,嘴上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等等,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谁气到你了?”宋骅影的声音让小舞的毛躁顿时冷静下来。
“小姐,小舞知道您的心思不在王爷身上,也没想过要跟那个原侧妃争,不然昨日也不会扮成那样吓走王爷了,但是那个原侧妃太可恶了,早上故意扭伤腿不说,现在还跟那个太子妃凑在一起,故意弄坏月弦笛,摆明了想自己上去跟王爷合奏嘛。”
音国素来重丝竹之声,国名也得自此处,所以几乎人人会乐器,人人会舞步。皇宫设宴,中间便有一环节是合奏乐器,乐器就有指定的嘶鸣琴琴,清音萧,月弦笛三件。如今宁王新婚,自然是由宁王与王妃还有侧妃共同合奏一曲,以示百年好合之意。
宋骅影下午的时候便说过自己只会竹笛,别的都不会,但是现如今乐官都说月弦笛无法使用,自然是不能上场演奏了。
“小姐,难道您听了就一点都不生气吗?”小舞跺跺脚,有点郁闷地瞪宋骅影。小姐一向斗志高昂,有仇必报,现在都被人踩在脚底下了,居然还悠哉悠哉的。
原纪香这一招不可谓不毒啊。如果宋骅影不发脾气,乖乖的接受现实,那么宁王与她琴箫合鸣,间接证明了她自己在宁王心目中的地位,而别人会认为宋骅影不学无术,不通音律,无颜在才华出众的宁王与她面前出丑,所以才默不作声。如此岂不吃了闷亏?但是以宋骅影的智商和脾气,知道自己被这么□裸的排斥出去,又岂会甘心?自然会大吵大闹,毁了王妃的名誉,自然会衬托出她原纪香的温婉。
高明啊,实在是高明。不过这么高明的手段不是原纪香可以使的出来的,她幕后必然有高手……
本来还找不到借口胡闹一番,现在原纪香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如果闹僵开来,自己固然可以与宁王矛盾更深,不过却平白无故便宜了原纪香。
“你家小姐我是这么好欺负的人吗?”宋骅影嘴角的弧度弯起,眼底漆黑湛亮。
看着主仆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梅林,这时,从树上跳下来一抹淡淡的身影,嘴角噙着一抹戏谑。
(下)
崇华殿里此时早已灯火通明,宋骅影进去的时候,大殿中刚好歌舞缭乱,水袖飞扬,没人注意到她的身影,她便悄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曲已罢,歌女舞姬们拜别悄然退下。
“皇上,听闻宁王殿下精通音律,今日如此高兴,又值宁王殿下新婚之际,是否可以请宁王殿下与王妃合奏一曲,给万岁爷助兴呢?”
“李侍郎此话甚好。皇上,嘶鸣琴,清音萧,月弦笛乃我大音的三件宝器,而宁王的才名扬名天下,原侧妃也是少有的才女,王妃……自然也不差,不如由他们三人合奏一曲可好?”
“张爱卿的提议不错,朕原本也有此打算,不过据乐官所言,这月弦笛稍有损坏,音质不纯,此刻却是不能用来吹奏了。”老狐狸目光狡黠,滴溜溜滴眼珠在杨宇凌,宋骅影,还有原纪香三人的身上打转,笑得好不奸诈。
“既然月弦笛不能吹奏,那就用嘶鸣琴与清音萧相和,岂不更加清雅?父皇您说是吗?”太子妃笑语吟吟地望着老狐狸。
“太子妃所言甚是。那么凌儿,影儿,你们也别客气了,合奏一曲《鹣鹣相随》吧。”皇帝这老狐狸一再的制造机会,非要让宋骅影当场破功。
鹣鹣相随?
宋骅影略微皱了皱眉头。
这老狐狸到底想干吗?《鹣鹣相随》与《凰求凤》等并称音国四大曲目,自然难度很高,决不是寻常人可以弹奏的,而宋骅影恶名在外,粗俗蛮横,又岂会弹奏?
而且她深知鹣鹣其实就是比翼鸟。此鸟仅一目一翼,雌雄必须并翼而飞,所以常用来比喻夫妻情深,心心相印。《博物志余》里更有书记载,“南方有比翼鸟,飞止饮琢,不相分离……死而复生,必在一处。”
如此清雅卓绝的传说放在她与宁王身上,本身就是一种侮辱。宋骅影余光扫过,果然在众人的眼光中看到精光闪闪的戏谑讥诮,裸露无疑。
宁王的脸瞬间铁青,下巴坚挺,脊背僵硬。而在原纪香的眼中,她看到了一种东西,叫做嫉妒,不过她嫉妒的同时,也带着深深的嘲弄。
是啊,众人眼中的宋家大小姐又岂会弹奏这《鹣鹣相随》呢?宋骅影心底暗笑。
“父皇的好意影儿明白,但是影儿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宋骅影站了起来,对着老狐狸晶亮的双眸,满脸不甘,愤恨,“父皇,影儿从小到大就只会笛子一种乐器,其他的便不会了,又怎么演奏《鹣鹣相随》?”
在场众人中发出一阵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