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一边只知抱头痛哭。始知当年自己逃离京城之日,父母便被杀害了。虽是事先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一时间倒是不能接受。
此时林芳正好来到铺子里看望杨文,听说了此事,陪着掉了一回眼泪。而后杨文备了些纸钱香炷,在林芳和林南的陪同下,来到了郊外,朝着京城方向哭着祭拜已亡故的父母一回。从此也就绝了再回京城的念头。
且说杨文情绪渐复,仍旧在铺子里做着账房,愈是沉默寡言起来。如此又过了两月。
这日晚间,林南夫妇用过晚饭后,躺在床上歇息。
刘氏先行说道:";相公,你看杨文这个人怎么样?";
林南应道:";不愧是太医世家出来的公子!知书达礼,是个忠实之人。并且在铺子做账房这小半年里,做事仔细,替我多照顾着,还真是多亏了他。";
刘氏说道:";这些我理会得。只是眼下有一事我们需要做个决定了。七妹隔三差五的便来寻那杨文说话,彼此也都有些意思了。这些日子来得愈发的勤了,再拖延下去,怕是有闲话出来了。";
林南听了,立时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还是你们女人家仔细,我虽是瞧出七妹对那杨文好过一般,暂时倒是未能往这方面真正的想呢。";
刘氏说道:";七妹的心气高,莫论贫富,凡是那些才学疏浅的都不入她的眼。这两年远近提亲的虽有不少,便是有那肖宏的狠话在,七妹也自是没一个应的。况且公公婆婆那里也不愿七妹远嫁了去。我看不妨将这个杨文招个上门的女婿罢。否则这二人都年轻火壮的,整日里厮磨在一起,日后生出什么事来,就不好掩饰了。并且重要的是,也绝了那肖宏的念头。";
林南听了,点头道:";是个好主意!我看这样罢,明日且将此事与爹娘说明了。然后再请后街上的那个孙媒婆替杨文到家里说媒去。此事杨文张罗不来,我们这边便替他做主了。况且他现在老哥一个,入赘我们林家也是件两全其美的事。这样一来,日后铺子里的事我便可以放开手让他经营了。七妹与杨文事成,肖宏也再不好说什么了。此人可对别人使奸使诈,对我林家他还不敢怎么样。";
夫妇二人又商量了一番,便定下了此事。
第二天一早,林南夫妇便回到了林家老宅见到了父母,将事情说开了。倒令林四海夫妇颇感意外。
林四海摇头道:";这个杨文虽是救下七丫头一命,我们林家收留于他也算是看顾了。并且他现在房无一间地无一垅,日后七丫头嫁了他岂不有得罪受。";
林老夫人一旁闭着双目,手中捻着佛珠淡淡地说道:";老头子,可是嫌那杨文现在家贫吗?倒是有那万贯家财的富贵公子哥,哪个不曾染了吃喝嫖赌的习气去,你可敢令七丫头嫁了去。便是有个本份的,家境好些的,谁又肯入赘到林家来。况且七丫头相人是不会差的,你若是违了她的愿,怕是执拗你一辈子。你没看到,这些日子,肖宏来得愈是勤了,七丫头的事再拖下去,会将那肖宏逼出事来的。";
林老夫人一番话,令林四海倒无了说辞。一是觉得有些道理,二是也有些惧内的成分在里头。
林四海犹豫了片刻,这才不甚情愿地说道:";好罢,既然你娘认下了这门亲事,就便宜了那个杨文罢。老大和老三、老四、老五他们不在家,就由你和老二张罗了罢。定下日子再行通知他们。回不回得来,就由他们了。";
林老夫人说道:";十日之后,是个好日子,除此外三月内便无吉日了,便让他们那日成婚罢。七丫头的闺房收拾一下做新房就是了。杨文虽是一人,无个亲人在侧,媒娉之事我们也要替他安排得妥当,不失了礼数就行。";
林南听了,笑道:";请二老放心,一切事情我和二哥自会办理了。";
林南回到铺子,喜滋滋地拉了杨文到后堂,然后将事情与他说了。杨文听了,惊喜万分,连朝林南这个准舅子拜谢不已。林南一笑应过。然后和杨文商量他与林芳的婚事。那杨文老哥一个,所有的事由林家做主安排,自家安心地捡此大便宜就是了。
第二天,林家上下便忙碌起来。由于林家另几子不在家,也自不及通知了。十日之后,一对新人高高兴兴地拜堂成亲,远近乡邻多有来贺。
这杨文也算是傻人有个傻福,在那月老一时糊涂之下牵错了红线令他先行遇上了周玉琼,后来机缘巧合,又让他相识林芳并娶了来。看来这男女姻缘之事,谁娶谁人,谁嫁谁人,当是有个定数,否则那里能说得清呢。
且说那肖宏半月前去了外地办事,回来时得知林芳竟与杨文成婚,生米做成了熟饭,再没他什么事了。肖宏乍闻此信,当时就怔在了那里,脸色由灰转白,由白转绿,最后咬牙切齿地愤恨道:";林芳!林芳!你宁愿嫁那呆子也不愿嫁我!好好好!我必要你日后后悔!一辈子也不得安生了!";
而后几日内,那肖宏竟然出人意料地变卖了家产祖业,然后悄然离开了莒县不知所踪。其对林芳用心若此,也自令人感叹。
林氏父子得知了此事,也自大感意外。好在肖宏未敢上门生事,也便由他去了。
杨文就这样入赘了林家。婚后夫妻二人恩爱自不必说。白日里杨文到舅子林南的铺子里做账房,林芳在家中料理家务,兼照顾着父母。日子不知不觉的就这样过了下来。
两月之后,林芳便自有了身孕,一家老少更是欢喜不已。
这日,林四海对林芳说道:";七丫头,你既有了身孕,出入不便,要找间安静的屋子住着才能养好身子。就用了你三哥的那座宅子罢,那是你三哥前几年为人走镖时攒下的。他那定不下来的性子,又云游天下去了,两三年了也未见个影,你与姑爷且住上几年再说罢。闲置久了也荒废了。";
林芳听了,正合心意,高兴地应了。回头与杨文说了,杨文也自欣喜。第二天,林南又找来两名铺子里的伙计,推了辆车子,来回走了几趟,帮助夫妇二人搬了家。
这是一座临后街的宅子,宽门高墙,有着前后宅,皆是通间的大屋。且在后院还种植了些花草、安置了两座假山,形成一个小型花园的样子。内又有水井一口,大理石的台面。这座宅子是那林成早些年间应江湖上的朋友之邀,拼了性命为一镖局护了两趟重要的镖,得了镖局重谢的酬金后从镇上一位落迫的商人手中买下的。
初临新家,林芳喜其安静,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和杨文住下了。在这之前,林氏父子已是派人整理过了,家什用具一应俱全。
杨文站在室内四下打量了一番,想起这几年自己家破人亡,四下逃命,终是天见可怜,令自己娶了一个如意的妻子安了个家,而今妻子又怀有杨家之后,没有负了亡父母一番苦心,自是不胜感慨。拉了林芳于床边坐了,几欲流泪。
林芳晓得杨文内心感受,柔言慰藉了。夫妇二人说了会话,杨文这才释然。
林芳随后道:";杨家三世太医,虽是到了公公这里遭到了奸人陷害,令杨氏医术绝世。却也是相公不争气的,误了跟随公公习医的时机,即便从头来过,以相公的性子也未必能深悟了医道去。既无兴趣,不习也罢。好在天见可怜,令杨家有后,日后不管生得男女,我且让他延续了杨家医术便是。即使达不到公公和杨家先人那般医道济世的本事,但能以医术疗一方百姓之疾,以此医道作为养身立世的营生便是了。只是不能令我们的孩儿做了官去。二哥和五哥都是公门里的人,他们以前时常对我说些公门里的事,可谓侯门一入深似海,再干净的人在官场里呆久了也会染黑了去。虽说是公门里好修行,古今又有几人能修得来,可不是那千古仅出的一个黑脸包公呢。";
杨文羞愧道:";娘子何又埋怨我来。我本是欲求功名的,即使父亲在世也不令我强习的。你既有心,随娘子怎样。杨氏医道,除了&;lsquo;续命丹&;rsquo;存世,也仅剩得个空名了。无了家传之术,难成国手。";
林芳道:";那般名家圣手并不是生来就有的,还不是他自家苦习成的。也是公公见你不是那块料,所以也就由了你去。医道难为,可不是一般人想习就能成为好手的。你放心罢,我一定能令我儿成为杨家下一代的济世名医。";
杨文摇头道:";还不知是男是女呢,你又急得哪般。";
林芳道:";我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