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德鲁斯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钻石,“我知道许多秘密,还知道他为什么会坐牢。如果我证明了他们不是他的朋友,这颗钻石就全部归我吗?”
“是的,只有朋友才可以得到它。”
“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您,但您一定要保证不说出去这是我说的,因为他的那些仇人现在都成了有权有势的人,只要他们一句话就可以要我的命。”
“我答应你,我只是来完成可怜的唐太斯的心愿的。”
“好。”卡德鲁斯开始讲述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伊林一直不安地听着,她在爱德蒙耳边耳语了一句,打了个招呼走出房间。
伊林来到楼上,再次敲开了年轻夫妇的门,那妻子打开门,“您还有事吗?”
“是的,我有个请求,虽然有些失礼,但保证会对你们有利的。”伊林急着说,她要保证爱德蒙刚刚的举动不被传出去,如果被卡德鲁斯知道,恐怕总有一天他会猜到他的身份。
“您请进来说。”
伊林走进屋子,“是这样的,你们看到了,我的丈夫,他对这间屋子有着很深的感情,他的最亲密的朋友曾住过这里。你们是否愿意把这间屋子转租给我们,当然,我会给你们一笔补偿,让你们可以在更好的地段租一个大房间。”这个条件对于新婚夫妇,无疑是个很有力的诱惑。她又补充道:“但是,有个条件,你们必须今天就搬走。”
那妻子看了她的丈夫一眼,两人都有些心动,她丈夫问道:“你会马上付给我们现钞吗?”
“当然!”伊林打开手袋,从钱夹里取出一沓钞票。
“哦,我们现在就收拾行李!”那妻子欢快地拽了拽丈夫的手臂。
就在伊林忙着与那对年轻夫妇办理转租手续的时候,爱德蒙正承受着有史以来最沉重的打击。
“梅塞苔丝因为爱德蒙被捕,受到了打击,最初万分绝望。她曾去向维尔福先生求情,尽心照顾唐太斯的父亲。连老唐太斯也不断地对她说爱德蒙已经死了,不然他一定会回来的。我想这个姑娘到最后也绝望了。”卡德鲁斯说。
“老唐太斯去世的六个月以后,她嫁给了她的表哥弗尔南多。”卡德鲁斯继续说,“婚礼就在阿歌兰史教堂里举行了。”
“正是她要和爱德蒙结婚的那个教堂,”爱德蒙喃喃地说道,“只是换了一个新郎而已。‘Frailty,thy name is woman’”(注)
“那么你知道老唐太斯是怎么死的?”爱德蒙沉默了一会儿问。
“死于饥饿。”卡德鲁斯说。
“饿死的!”爱德蒙失声叫道。“不可能,噢,这太不可能了!”
“他拒绝别人的帮助,一点点地卖掉他所有的东西,换钱来买吃的。后来他终于山穷水尽了,我把莫雷尔先生和梅塞苔丝找来了。梅塞苔丝希望能把他带到她家里去。但老人就是不肯,并且大哭起来,于是梅塞苔丝就留在他的床边,莫雷尔先生给他留了一些钱。但老人借口有肠胃炎不肯吃任何东西。终于绝食了九天以后,死了。”
“这实在太可怕了。”爱德蒙的手在发抖,伊林回来了,她察觉到爱德蒙的变化,她站在他的身边,手扶着他的肩,让他平静些。
他们一起听完了卡德鲁斯后面的话:腾格拉尔在战争中倒卖物资发了财,弗尔南多在战争中发迹成了军官,他们都成为了巴黎社会的上流人物,梅塞苔丝也成了巴黎最出风头的贵妇之一。
爱德蒙听着卡德鲁斯详细的叙述,不禁感叹:如果不是他得到了神甫的遗产,那么,他将像一只蝼蚁般默默地死在牢里,而他的仇人们却得到了财富、荣耀、家庭!
卡德鲁斯如愿得到了钻石,伊林搀着爱德蒙走出旧房子。
“爱德蒙,你不要紧吧?”她查看冷着脸的爱德蒙,好像刚刚的谈话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们站在晴空下,可好像身边的景物完全变成了灰色,伊林把手贴在他的额头上,他的皮肤异常冰冷,好像血液都凝固了。
爱德蒙缓缓看向伊林,眼里的悲伤像黑暗的湖水几乎要将她也淹没,“……伊林……我的父亲是饿死的……”他曾以为父亲是病死或老死,但饿死这种事情是他想都想不到的,就连动物,也不应得到这种待遇。
“别说了,爱德蒙……”伊林抱住他,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轻轻抚着他的背,“只要记住你的父亲是爱你的,他在天堂看到你出狱一定会高兴的,你不希望他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而难过吧……”
爱德蒙闭上眼睛,许久,他抬起头,“你说的对,我要为了父亲而坚强。”
伊林看着他的眼睛,这一次,她看不懂了,他的眼睛里好像有一扇铁门,将他的情绪挡在了里面。“爱德蒙……”伊林只觉得心好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掏空了一样。
***
那天之后的爱德蒙仍然像以前一样温文有礼,但伊林却能看出他比先前消沉了许多,虽然他还会微笑,但微笑时眼里几乎没有了快乐。那个曾经与她一起上岛寻找宝藏的、还有一些热血和彷徨的水手已经不见了,现在的他已经彻底坚定了复仇的决心。爱德蒙派雅各布找到那栋房子的房东,以雅各布的名义秘密买下了整幢小楼,老唐太斯的房间不允许再被出租。
“爱德蒙,陪我去看看葡萄园吧?”伊林问,她并是不着急买葡萄园,只是为了让爱德蒙散心而找的借口。
“葡萄园?”爱德蒙突然有些失落。“你已经决定要买了吗?”
“不,只是看看而已~”伊林说。
“好吧。”爱德蒙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