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没开车吗?那你怎么到我这里来的?”
“也是请另一位朋友顺路送过来的。”她说。
我心中想,她干嘛不就叫她那位朋友带她去看男脱衣舞就结了。但抬眼一看她正气凛然的样子,想也知道她朋友必定也是走这条维护传统国粹的路线,不可能熟脱衣舞界的事情。她大概认为我既念电影,总是“娱乐界”的了,比较熟门熟路。
我想起葛洛丽亚曾经告诉我公牛同学是兼职的脱衣舞男,就想立刻打电话去问公牛,但此事从未说破过,此时贸然提起,实在对公牛很不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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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下,从桌下翻出街头免钱随手拿的洛杉矶周报来,周报上全是吃喝玩乐跟征友的消息,我快速翻动,发现小剧场有出歌舞剧,叫做“裸体男孩歌唱秀”,评价很不错,上演的地点也比较近,我可以省点时间。
“梅医生,不如我送你去看这出戏吧,也有脱衣服的男生,还有故事演给你看。不过我得先警告你,这出戏所有男生最后是脱光光的哦,不是脱到只剩一点点,是真的脱光光哦。”我说。
“喔,那也很好呀,只要见识到了,就够好了。”她说。她一点也不结巴,我真怀疑她是经过何等样江湖历练的人物。
我火速打了电话去剧院,确认还有位子,就赶快开车把梅医生送到了剧院门口,放她下车时,我问:“那你看完以后怎么办?”
“哎呀,我也不知道啊。”她说。
看她答得这样理所当然,一付吃定我的样子,我不免心中有气,盘算着把这位莫名其妙的访客就此晾在街头,任人宰割,只是她毕竟是我爸的医生,下次她要做出一缸叫人上吐下泻的补药来喂我爸吃,想来也不困难。
我叹一口气,“过两小时,我开车来接你吧。”
说完,我急忙赶去小组会议了。
LA虽然有丰富多变的夜生活,但像我们这样子手头很紧的学生,没钱也没闲去看这些五光十色的表演,这也就罢了,现在竟还要再降一级,沦为接送别人去娱乐的服务人员,真是情何以堪。
不过,更难堪的事还在后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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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匆匆赶到系馆,参加小组会议,迟到了,被教授讥讽了两句。
导演交待了一缸杂事,要租一辆道具警车,要申请街上拍片核准,要找能用意弟绪语配旁白的犹太老人,要准备两百多假花绑在一棵树上面。
小组会议开完,我咬咬牙,想要狠心不去管那位梅医师算了,可是一想到把一位外地来的老太太丢在洛杉矶街头不管,是何等危险的事?送佛送到西天,洗头就要吹干,我撑起酸痛的身体,搁下待理的万机,开车去接梅中医老太。
车子开到戏院门口,戏已经散场,可是显然这出“裸体男孩歌唱秀”甚为振奋人心,一堆观众依然在戏院前,选购这出戏的纪念品,大家挑挑拣拣,嘻嘻哈哈,一点也没有散戏的冷清。
我看这群观众各形各色,有一眼就看得出来的男同志伴侣,有一伙成群结队的上班族女生,也有好几位比梅中医还要年老的白人老太太,唧唧呱呱得最大声。
本来以为梅中医一定落单在某个角落,无助的等我来接,再一看,才发现那群老太太当中,买得最兴高采烈的一位,正是梅中医。我下车去叫她。
“哗!看这挂历,全露的!全露的!全部演员全露的!”梅医生根本没发现我来了,只顾拿起一本裸男挂历,大呼小叫。她旁边其他老太太们一阵骚动,都涌上来分享梅医生的发现,她的英语虽然零零落落、断断续续,但显然已充分表达了重点。
等梅医生结好了帐,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哎哟,你来了,谢谢你,你选的戏真好看,歌也好听。”她很高兴。
“呃,演员都还帅吗?”我问。
“帅!八个都帅,身材也好,又放得开!真了不起,世界一流!”她说。
“看得高兴就好,我送你回你旅馆吧。”我说。
“喔,不急,我给你介绍个新认识的朋友。”
她拉过来旁边一位浓妆贵妇。
“这是玛格丽特。”梅医生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