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火把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再无一丝声音,场面像被定格了。
良久,只听那紫衣人道:“郡主,时辰已到,你可想好了。”
木大婶答道:“俞叔叔,丹君心意已决,在家从父,既嫁从夫。实难从命”
紫衣人道:“郡主何出此言,你与木连城既无媒妁之言,亦无父母之命,实乃横遭姓木的挟迫,情非得已。十六年来王爷日思夜念,饮食不甘,郡主于心何忍!”
木大婶惨然喝断道:“休要再说!俞叔叔既有王命在身,便请动手。我夫妇俩接着便是!”
“属下岂敢对郡主动武。既如此,属下倒有一个提议,我这天聋地哑二侍童,虽常侍左右,其武功招式却非我调教。郡主若能赢下二人,是去是留悉听尊便,属下自去向王爷请罪。若此二人侥幸得胜,还请郡主随属下面见王爷。如何?”
“如此甚好!”木大叔忽然道。
我费了很大的劲才使眼珠子没掉出来。在我生活了十六年的这所农家小院里,那个温婉可亲的木大婶竟然是位郡主;而木大叔则是令江州恶霸林玉柱闻风丧胆的什么木连城。玩笑开得有点大。我一直以为很了解我的兄弟木瓜,没想到他的身世竟如此显赫而复杂。
屋里木氏夫妇和天聋地哑已经动起手。可惜我这时还不懂武功,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觉得天聋地哑一剑一笛却混若一人,攻守进退配合得天衣无缝,剑笛所指均是木连城的要害所在,而对木大婶则只守不攻。
这一场争斗因为对郡主的忌惮而势均力敌,双方缠斗在一起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我想我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便转头去看木瓜。木瓜趴在院墙上,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屋里。我知道木瓜绝不是在想什么办法帮助父母摆脱困境,但他随时准备出击。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优点。无论多恶劣复杂的情况,不投机取巧不逃避退让,全力以赴地以最简单的方法应对,而不计较后果得失。
木瓜忽然站了起来,站到了墙头上。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个紫衣人已经站在我们一丈开外的墙下了。
“还有几位朋友也请现身吧!”
木阿婆身子微微颤了下,不得已长身道:“紫衣使别来无恙啊!”
“咦,这不是木家娘子——哦,现在该叫木家婆婆了才是。你不在木家堡养老享清福,跑这里来听啥子墙根。”
“木家堡的人行走江湖,想去哪就去哪,不需要什么理由!”
那紫衣哈哈干笑数声,道:“云岭一别,忽忽十余载,倒是罕闻木家堡再行恶江湖。这个木连城倒也好耐性,在这穷乡僻壤一呆十几年,隐匿功夫实令老夫佩服。只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今日又叫他撞在老夫手里。”
“木连城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早已不是我木家堡的人了,他的死活与我无关。今天我要向紫衣使讨的,是我女儿的血债。”
紫衣使摆摆手道:“咱们的账呆会儿自要好好清算,不知这几位小朋友是何来历。”
我跳起来道:“有没搞错!你半夜三更闯进我家来的,还问我是谁?信不信我告你私闯民宅!”我承认有些紧张,而且我想,既然他们是官府的人,总该讲些道理吧。
这时木瓜像箭一样倏地往屋子里窜,那紫衣人也没见使什么招,大袖一挥,木瓜就真像一只瓜一样倒飞出去,撞在院墙上。木大婶大急,厉声喝道:“姓俞的,休伤我孩儿。”
紫衣人正欲答话,忽见数点寒芒电闪而至,当下惧毒,不敢硬接,倒纵而起,如鹰似隼般落在屋檐上。怒道:“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木家婆婆这手偷袭的绝活如今可伤不得我了。”言罢身形一晃,直朝木阿婆扑将下来。木阿婆忽然做了一个古怪的姿势,右腿一屈跪倒在地,头一低腰身一弯,却似向紫衣人行了个大礼。
致命的大礼!
紫衣人身在空中,无可借力,那三枚弩箭去势竣急,眼见无可闪避,紫衣人只得探手一抄,将那三枚弩箭抄在手中。
没想到世间竟有这样快的身法,如果不是敌人,我真想为紫衣人喝彩几声。不过那紫衣人并不满意自己的表现,神色顿时凝重起来。脚一沾地,也不吭声,双掌缓缓一错,便拍向木阿婆。这一掌不疾不徐,亦非精巧,但其势若隐隐雷霆,连我也能察觉得到。
木阿婆像一只风筝一样撞向院墙,发出很大的一声响,土胚墙上震碎的小泥块簌簌地落下。木阿婆连一招也没能接住,绝不是因为木阿婆武功低微,而是因为紫衣人无奈之下,拼出了十二层功力,如果这一招不能令对手毙命,那么将会死的就是自己了。
紫衣人中毒了。
这一定是种非常恐怖的毒,因为紫衣人在击毙木阿婆后,几乎没有犹豫,就从一名侍卫腰间抽出钢刀,将整个左膀切了下来,动作利落得犹如一名从业三十年的屠夫。而这只左膀,唯一的过错仅仅是接住了三枚淬毒的弩箭。
紫衣人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对侍卫低喝一声:“拿下!”我马上就被一个大汉像拎小鸡一样揪住,捆了个结实。捆木瓜就困难多了,起码动用了五六条大汉,其中至少三名脸上不同程度的留下了淤青。而木青瓷,根本不用捆,因为在木阿婆倒毙时,她大叫一声,扑过去,然后就晕厥了。
现在,紫衣人走进了屋里,对那天聋地哑作了个手势,我想应该是速战速决或者是不必留情的意思。天聋地哑忽然攻势一变,转向了木大婶。木大叔大躁,眼见天聋的剑本是虚招,意在逼开他的掌力,竟不收势,只见长剑直透掌心,剑尖直抵肩胛,而那天聋也早中了一掌,顿时摔将出去,喷出一大口鲜血。
紫衣人道:“郡主,天聋地哑输了,你请自便。不过,这个木连城,王爷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木大婶怒道:“俞叔叔岂能出尔反尔,我与木连城生当同生,死当同死……”紫衣人此时亦是血染大半身,不敢久战,打断道:“王命如此,请郡主见谅!”话音未落,伸出独臂抓向木连城。
木大婶深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当下不及细想,挺剑来格。紫衣人忽然变抓为弹,顺那锋刃只一弹,那柄剑便倏忽掉头刺入木连城胸口。此时的木连城实是恐怖之极,短褂上尽是鲜血,而且身上插着两柄剑。这样一个垂死之人,一般来说除了躺倒喘息几分钟,便也做不了什么别的了。但木连城长吼了一声,像一头受伤的虎,又像月圆之夜的狼,随着这声吼,木连城像箭一样扑向紫衣人。紫衣人惊骇之下,竟忘了闪避,被掐住了脖子。
从我的角度,我能看到那柄刺入胸口的剑,剑柄顶在紫衣人腹部,而剑尖从木连城的背部缓缓穿出。这使我想起和木瓜掏到小鸟,去毛洗净,穿在一根树枝上烤肉吃。
时间定格了足足有半柱香工夫。然后,紫衣人慢慢掰开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