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脱不开身,因此也只能学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了。
可是十年了,自己的父亲竟然还尚在人世!这突如其来、振聋发聩的消息从天而降,他欣喜若狂,但却不能不回家了。
“走,寒生,到我家去,我们全家都要谢你的大恩。”冯生说着拽起寒生的胳膊,便要出门。
“谢就不必了,救人如救火,山人叔叔和刘先生都在等着我进行救治,所以一定要马上启程赶回江西去。”寒生坚决的说道。
冯生愣了愣,心中想道,寒生是我冯家的大恩人,理应放其归去,可是自己又是公门中人,如何能徇一己之私而置法律而不顾呢?反复思索再三,他下定了决心。
“寒生,待我全家当面道谢后,我就立刻陪你一路南下如何?”冯生诚心实意的说道。
“好哇,我们一起去他家看看热闹。”耶老拍手道。
“明月人呢?”寒生环顾左右问道。
“她可能还在案发现场吧?我先回来的。”冯生回答道。
寒生想了想,遂叹息道:“好吧,开上卡车走,随后我们就可以直接出发了。”
众人收拾好行装结完帐,小翠花将王婆婆和明月的东西也拎上了车,大家乘卡车一路朝着开平矿务局的宿舍区驶去。
宿舍楼前依旧人声鼎沸,紧挨着旁边的那栋三层白色建筑就是矿区医院,冯震八已经被送入进行身体检查,现在还没结束。
人们个个都兴奋异常,十年了,冯震八一个人在地底下是如何存活的?吃什么?如此等等,一切都激发着人们丰富的想象力,无不在高声议论和揣测着。
卡车停下了,冯生拉着寒生出现在人们的眼前,有人认出这个青年就是发现冯震八的那位异乡人,于是大家兴奋地围拢过来,问个不停。
此刻,医院门口出现了骚动,冯震八带着墨镜在母亲和小儿子的陪同下走出了大门,人群中霎时间响起一阵欢呼,妇女家属无不热泪盈眶,尤其是十年前那场事故遇难矿工的遗孀们,顿时放声嚎啕恸哭起来。
此刻,西山脚下,灌木林边,明月默默地矗立在雪地上,两行泪水自面颊上缓缓淌下,北风起处扬起一片雪霾,寒风凛凛,冰冷刺骨。
师父,您老人家就这么撒手去了么?丢下了明月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尘世上……
回想起山海关的那天晚上,当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饭店的里套间时,出乎意料的站在窗前的那个人竟然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建国!霎时间,大脑中一片迷茫,不知不觉的被建国搂进了怀里……好累啊,甚至当建国吻上她的嘴唇时,她竟然没有了丝毫的感觉。
“你们准备去哪儿?”建国的声音虚无缥缈,仿佛来自遥远的天籁。
“回鄱阳湖谷。”仿佛不是自己在回答。
“你师傅的功力传给谁啦……”
“那个唐山老呔儿是什么来路……”
她机械的回答着他的提问,心中想着的却是那个在婺源汽车站雨中与建国同行叫“东东”的女人,她是那么的矮小,皮黑肉糙腰又粗,一张长满了紫红痘痘的脸,肥厚的嘴唇,眼睛斜吊着……她为建国惋惜,怒其而不值,有句成语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怜的建国却是“好汉没好妻”,难道自己的容貌还比不上那个丑女人么?
“你还是要娶那个东东吗?”明月神情迷茫的幽幽说道。
“不,我会娶你,黄建国此生不能没有明月……”那声音软软的、甜甜的钻进了耳朵里,明月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为了表示我对你忠贞不渝的心,我要送你一件礼物。”建国轻轻在自己的脖子上拴了一个金子做成的项链,一颗好大的红色心形宝石坠。
皑皑白雪覆盖的荒原上,明月一面回忆着,一边伸手至内衣里,摸到了胸前的那颗红宝石,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笑容……
两公里开外,筱艳芳站在一座高岗上,手里拿着一台日本产的微型无线追踪仪,默默地望着西山这边冷笑着,黄建国说了,只要信号不丢失,就不必跟的太近。
第二百四十九章
嘎斯51的卡车司机也是矿上运输车队的,姓赵,二十多岁,一直在矿区运煤,有机会跑趟南方,显得十分兴奋,车子开的又稳又快,一路哼着小调奔江西而去。
明月也在车上,坐在驾驶室里,寒生、耶老和冯生则裹着矿上给的棉大衣挤在了车厢上,小翠花钻进厚厚的棉被下,躺在了刘今墨的身边。
“明月同志,你是南方人么?”司机小雷搭讪道。
明月微微点下头,并未说话,目光凝视着窗外闪过的村庄和白雪覆盖的田野,陷入了沉思中。
回想起自己本身是一个孤儿,自幼被无名老尼带进寺庙里,跟着师父日日长伴青灯古佛,夜夜木鱼诵经,心想此生必将终老庵中。不曾料想,一天,那个年轻的大学生在阴雨绵绵中走进了庵中避雨,当他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时候,她竟然像触电了一般浑身颤抖了起来,那是一种重未有过的感觉,她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心中渴望着这个陌生的青年男子的关心。
“你叫什么?”青年男子说话了,声音清脆悦耳。
“明月……”她嗫嚅道,垂下长长的睫毛,不敢看他,感到脸颊脖子滚烫滚烫的。
当她再抬起头时,那人已经悄然离去了,如同惊鸿一瞥……而此刻她的心却似一潭死水泛起了层层涟漪,再也难以平静了。
是夜,云散月明,师父出门在外,她一个人静静地打坐在庵殿佛堂前,思绪烦乱,心中时不时的涌起一阵甜丝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