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恼恨地看着面前的婆婆和丈夫,咬着牙,伏在地上不得不服软:“老太太息怒,媳妇知错了,只求老太太宽容,便是看在宝玉和元儿的情面上,饶了媳妇这一遭吧!”
王夫人与贾母做了几十年的婆媳,岂会不明白这个老太太的心思手段的狠辣坚决?只是如今这般情势,她得叫贾政看到自己的服软,虽说这个男人一贯是靠不住的——王夫人余光瞥了他一眼,但总要为自己争取些时间找哥哥才行!若是真的一辈子被困在小佛堂中抄经数佛豆,叫这老太婆看死,那还不如一条绳子自己勒死算了!
媳妇知道婆婆的品行,婆婆又何尝不明白媳妇的真面目?贾母冷冷的目光落在欲言又止的贾政身上:“政儿,娘知道你心软,可咱们得给长公主一个交代!玉儿的事情,长公主对王氏已经厌弃了,她是你的妻子不错,可若是连累了你,娘是断断不会答应的!”
夹在妻子和老娘之间,贾政最终还是一如既往地选择了母亲,只见他朝王氏看了一眼:“如此,便依着娘的安排吧!”
眼前一黑,王夫人简直没昏过去,这个男人,从来只知道他耳根子软,可没想到被这老太婆三言两语一劝,他竟是丝毫不顾念着多年结发夫妻的情分!她死死地攥着手心,唇上咬出一丝血痕。
瞅着底下王氏怒不敢言的情态,贾母眼睛眯了起来:“你放心,虽说进了佛堂,可这正妻的位子是你的!咱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规矩还是要守的!”
感情自己还得俯首道谢呢?!王夫人闻言,心下更是恨起来,听这老太婆的话,莫非是想着给贾政娶个二房不成?
贾母不再说什么,清清嗓子,便见在外间等着伺候的鸳鸯掀了帘子进来,她语气淡漠地吩咐道:“让人将小佛堂收拾收拾,太太一心礼佛为贾家一族祈福,晚上便要搬进去!叫那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好生地看着点!给我尽心!”最后一句话,贾母咬得很紧很重。
鸳鸯微微怔愣了片刻,立时便反应过来,扫了仍旧跪在地上的王夫人,忆起方才隐隐约约之间听见的支词片语,心下一惊,低头应下:“是,老太太!”
“一定要尽快叫哥哥知道此事!”王夫人盯着面前周瑞家的,目光狠厉:“死老太婆,你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算个什么角儿!哥哥知道了,一定不会轻易便放过去的!”
周瑞家的打了个寒颤,战战巍巍地点头退了出去。
——————————我是暗潮涌动的分割线君——————————
“姑姑、姑姑,喵喵!”小林晞坐在林清微的身旁,指着她怀中雪白喷香的猫儿,高兴地叫着,想要去拉它的尾巴。
嗔笑着拨开他的手,林清微将小喵放在地上,作势打了林晞一下:“前儿不是被猫儿给抓了一下,晞哥儿怎么忘了?真是没记性的小东西!”翻过小林晞的肉拳头,一道已经结痂的抓痕衬着白嫩的小胳膊显得格外明显。
小林晞微微瑟缩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之前受伤的疼痛,但是踌躇了半天后,还是从榻上慢慢地爬了下来,蹲在猫儿的旁边,犹豫了良久后,再一次伸手抓住了那条跳得欢实的小尾巴。
或许是因为主人在旁,猫儿懒懒地瞥了这个皮小子一眼,不去管他,冲着林清微喵了一声后,突然跃了出去。
一个措手不及,小林晞有些呆呆地看着离自己远远的猫咪,小嘴一瘪,求助地朝着林清微看过来去,便要哭起来。林清微老神在在地看着小侄儿委屈不忿的样子,笑着指指那只猫儿:“捉到了就能玩儿,捉不到就看着吧!要是被抓到了,姑姑可不帮你了!”
林清微教导男孩子一直都是如此,说得通俗点,便是放养。若是因为一点儿挫折磨难便轻言放弃,或者是止步不前,日后也难成大器。只有让他自己去摸索该怎么做,面对事情如何应对,才能不惧风浪。
至于林黛玉,余光瞥见窗前一晃而过的身影,林清微忙打发身旁侍立着的赤云去接她。只见赤云掀起蟹青色的软缎帘子,林黛玉小心地捏着盖碗下面的碟子边缘,挪着小步子走了进来。
“姑姑,这是玉儿为您炖的银耳羹,您尝尝看!”林黛玉有些笨拙地将青色莲花汝窑盖碗放在林清微的手旁,带了些羞涩:“绿言姑姑说,您爱吃莲子,所以玉儿便多加了点儿!”
林清微揭开碗盖看了看,带着三分无奈和心疼地将林黛玉搂进怀中:“原也不必你亲自去厨房的,若是烫着手岂不是叫姑姑心疼?”
带着三分担忧地瞧着一边在追猫儿的小林晞,林黛玉蹙着眉头:“有绿言姑姑和雪鸢雪雁在旁边瞧着呐,不妨事儿的!倒是晞哥儿,不是前几天才被小喵给抓了一下么?怎么又去逗弄它呢?”
微微地笑着,看着小林晞有些跌跌撞撞地碰倒了几件小摆设,林清微摇摇头:“随着他吧,男孩子总归得放纵着点,当初琛儿像他这般大的时候,可是皮得满府上下没一刻安宁的!不知砸了园子里多少花花草草——”
看着林晞被什么东西绊倒,虽说摔在柔软的地毡上,林黛玉还是心中一提。
“好啦,别担忧!”林清微瞅着小林晞爬起来跟个没事人一般继续跑着,笑着揉揉林黛玉的发顶:“男孩子就得这样,,摸爬滚打才能成人的,可不能如贾家那个凤凰蛋一般地,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女孩子才是该娇养的呢!”
提起荣国府那个反面的典型,林黛玉信了林清微的话,朝林晞看了看,姑姑说的不错,男孩子就该像琛表哥那样。
吩咐赤云去取了首饰匣子过来,林清微揽着林黛玉一并坐在美人榻上,打开匣子,指给她看里面的东西:“这是刚刚宫里送来的素银头面,簪子钗钿都是照着玉兰花的样子打的,孝期戴着正合适呢!还有南海的珠子,姑姑让人挑了白色,玉儿回去叫雪凫给你串了绑头发也好看的!”
“姑姑何必这样为了玉儿大费周章的”,林黛玉眼圈微微有些发涩,手指拂过匣子里雕琢精湛的一朵朵玉兰花,低头掩饰着自己的感激:“之前置办的首饰衣裳都还新着呢!”
林清微瞧着她的神色,知晓她心中所想,挥手让赤云将首饰匣子收拾了送往林黛玉房中:“虽说是孝期,可女孩子家可不能随意,哪里有弄得黑眉赤眼的话?再则,这也算不得什么,这些簪钗环钿以后也是能用的!”
姑侄俩说了一会儿子话,林黛玉便照着惯例回房去抄写经书,小林晞和猫儿跑累了,揉着眼睛含糊不清地要睡觉,林清微便让丫鬟奶娘带了他去卧房。
坐在书桌前在纸上笔走龙蛇,林清微抬头从窗子看向外面,今日已经是四月二十七了,眼瞅着又是一年,说起来,又到了叶子肃往庄子上跑的时候了……
想到这儿,林清微索性将笔搁下来,画了一半的水墨江山也揉成团丢在旁边,倚着椅背出神。说起来,忠顺这几个月看着安分了不少,难不成真的只是因为江南甄家盐业的j□j被揭了出来?
在贾敏的丧事办完后,林如海便直接将所有的证据托付给了林清微携带入京交予徒嘉景,自己则上了折子返乡为妻守丧。林清微把账册之类的东西命人送去后,徒嘉景酝酿了一个多月,加上几年来在江南的经营,终于一举将江南官场来了一次大换血,其中有将近三二之数的官员是甄家的人脉,如此而来,忠顺一派可谓元气大伤。
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耳上晃悠着的素银流苏耳坠子,冰凉的触感让林清微心头一凛。所谓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既然贾敏已经去了,逝者已矣,哥哥纵然悲伤,也会为了一双幼女稚子好好活着……
“青衣呢?”林清微扬声唤道。
林清微在书房之时,每每都是青衣伺候,不过眨眼功夫,青衣便进来了:“殿下,有何吩咐?”
林清微敲着桌子:“将姑苏老宅那里,哥哥身边的人手再加派一倍!忠顺按兵不动这么久,可不像他的性子,想来必要有所图谋!甄家的事情是哥哥查出来的,青衣,绝对不能叫甄家和忠顺做出什么来!否则的话,不但玉儿晞哥儿没了爹爹,我宣朝也会少一位肱骨能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