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房铺着几堆肮脏的稻草,石墙冰冷而坚硬,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倚在墙边,长发披散,嘴角挂着干涸的血迹。
一名狱卒推开牢门:“殿下,皇上来了。”
男人没动,只是掀了掀眼皮,看着狱卒身后那人。
“父皇。”
虞胤江皱了皱眉,声音听起来有些哑:“朕是来——”
“萧覃呢。”男人不耐烦的打断他,似乎全然不关心九五之尊为什么会到这肮脏、血腥、充满死人的天牢里来。
“你到现在还只想着萧覃!?朕疼你这么些年,你就做出这种事!”虞胤江终于忍不住怒喝,来时满腔的心疼,都被眼前这人丝毫不知悔改的态度给熄灭了。
男人烦躁的闭眼,不打算接他这话。
虞胤江气的笑了,连说几个“好”,道:“你关心萧覃,朕告诉你,他早就回萧王府了!”
“哦,回萧王府,那是安全还是不安全?陛下要治他的罪,还是不要治他的罪?”男人闻言总算有了反应,撑着墙想站起身。
“你知道朕什么意思,”虞胤江冷静下来,目光里带着疼惜,“有时候朕都在想,是不是朕把你宠坏了,连是非黑白都看不清楚。”
“你以为萧覃和你一样是个情种,人家可比你看得清局势!”
男人几日没进滴水滴米,终是没力气站起来。他跌坐在稻草上,喘着粗气,嘴角却带笑:“将死之人,不过想全了最后的念想,父皇何必拿这些假话来恶心我。”
虞胤江摇了摇头,似是无话可说,“是不是假话,你心里明白。”
“你啊你,真是让朕失望了。”言毕,虞胤江拂袖而去。
失望?失望什么,失望他“识人不清”?失望他“大逆不道,以下犯上”?还是失望他不懂权谋,在夺嫡刚开始就要死在这天牢?
虞胤江走了,牢房就重归寂静。男人自嘲一笑,偏过头看着天窗里漏出来的一束光。
他知道虞胤江什么意思,但不觉得那是真的,萧覃不会害他。
他只是庆幸,庆幸自己的未尽之言再也没机会被说出口,事到如今他们二人免不了要阴阳两隔,又何必用自己所谓的真心,白白耽误那人的大好年华……
……
“殿下,殿下——”段方竹轻轻唤着虞意,小心不把肖覃吵醒。
大公子守了殿下一夜,也是累了,可要好好休息一番。
“嗯。”虞意皱眉,艰难的把自己从梦里拉出来,又艰难的缓过那阵刚醒时的头晕。
许是今天被肖覃气到了,他重生以来第一次梦到上一世的事情。也难怪虞胤江会说出“失望”二字,梦里自己也是太蠢太傻,被人骗了,还信誓旦旦的替那人说话。
“殿下,”段方竹给虞意端了杯茶,道:“岳扬在门外候着呢。”
“嗯,让他去书房,我马上过去。”虞意声音哑的厉害,昨日起的风寒还没消,晚上又没睡好。
他撑着起身,见段方竹要推轮椅过来,皱眉道:“就几步路,不用坐轮……他怎么在这!?”
虞意阴沉着目光看过去,肖覃坐在桌旁,腰杆挺的笔直,一手支着头睡的正沉。
“殿下,大公子昨儿守了您一晚上,换衣服和喂茶可都是亲力亲为,不准奴才们碰呢。”
段方竹说着露出个欣慰的笑,他也算是看着虞意长大的,要他说,皇上这婚事可指的好,大公子着实是个又稳妥又贴心的。
虞意嘴角一抽,按了按额头的青筋,勉强把那口气给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