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伍一听宋金海提到韩副厂长,就心里纳闷,厂里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位新的副厂长。
“屁新来的!韩副厂长,韩国勇,原来的工会副主席。现在当了咱们厂,主管经营和后勤的副厂长了!”
说完,宋金海愤然地用手,狠捶了一下墙面,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啊?韩副主席?他不是应该级别不够吗?怎么还能当上副厂长了?”
孙建伍感觉一阵头大,韩国勇能当上副厂长,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个爆炸性的新闻。
“级别?脑袋顶上有人,摇尾乞怜,买官卖官。在这帮人眼里,级别算个屁!”
没等宋金海说话,老张头叼着烟卷,晃晃悠悠地走到他俩身后。
点着了嘴里的烟,刚才那话,算是回答了孙建伍的问题。
看孙建伍发愣,老张头也没理他,径直走到宋金海面前。
“老宋,不是我说,他韩国勇能当副厂长,最失望的应该是你吧?苦挣苦熬地在保卫科干了这么多年,按道理说,这个副厂长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咱单位这些老鸡巴登、老棺材瓤子,也都看好你。他韩国勇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见缝插针,溜须拍马的跳梁小丑罢了。局里能重用这个混蛋,我看这些局老爷、处老爷也他妈别坐办公室了,不如下地和老农民一起修理地球算了!”
宋金海听着老张头说的话,心里一暖,眼眶也热乎乎的。
他强压住心里澎湃翻涌的情绪,笑了笑说:
“老哥哥,你可别这么说。韩国勇能当上厂副职,也是他有过人的长处。我宋金海也是没有官运,估计我干到退休,也顶多就是个正科。无所谓,人正,心不亏。我这一辈子,能高高兴兴的上班,快快乐乐的退休,也就知足了。
老张头呵呵一笑,伸出手,对着宋金海挑起大拇指。
“行,戏文里说:心有惊雷,但面如平湖能拜上将军!没想到,你宋金海,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我老张头佩服你。但是,老宋,说归说,明天我这干儿子住宿的事儿,你可得帮忙。你要是不在我跟前儿,我这老鸡巴登,别在犯唬,骂他狗日的韩国勇!”
宋金海哈哈大笑,一拍老张头肩膀,说道:
“你敢骂他,我信!这个化肥厂谁敢惹你?就连朱厂长见了你,都得点头哈腰的。老哥哥,你放心,我宋金海既然说了,我就可着这张脸,跟你使劲祸祸。不过,我这张老脸,究竟在人家眼里是脸,还是鞋垫子,就不好说喽!”
宋金海说完,又拍了拍孙建伍的肩膀,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看着宋金海走了,孙建伍忙问老张头。
“师父,韩国勇真当副厂长了?”
老张头白了一眼孙建伍。
“我和宋金海唠这么半天,你小子耳朵塞鸡毛了?你住院的这几天,农资局下了红头认命。说韩国勇能力强,作风硬朗,是个组织上信得过的好干部。火箭提拔,从副科直接摘帽,换了红顶子。现在人家成了化肥厂的二把手,牛逼的狠呢!”
这师徒二人把嘴里的烟抽完,肩并肩,朝着病房的方向往回走。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事。
所以,没几步的路,却走了很久。
孙建伍的心里压的满满的,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和老张头怎么说。
脑海里组织了千百遍的语言,可始终也挑不出哪句,能说的明白。
就这样,一路无话。
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老张头停了下来。
“伍子,我知道你还有话对我说,可是就是不知道怎么说是吗?”
孙建伍点了点头。
老张头继续说道:
“认了小东子作干儿子,我也不完全是为了你。伍子,从你进了锅炉房,喊我师父的那一刻开始,我这老头子,就把你当成了亲儿子看待。你知道我这老头子,一辈子也没个接户口本的。伍子,你还不知道吧,你胖刘姐也是苦命人一个。她虽然有个儿子,却是个先天性的傻子,别说将来照顾我俩,那孩子连自立都做不到。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倒不是非要指望你,去给我养老送终,可我真是希望,我和你刘姐有病有灾的时候,能有个人在我俩身边照顾着。伍子,我知道你对我一直很孝顺,可是你也有养你长大的亲人。小东子这孩子,从我第一眼看见他,就感觉和他投缘。看着他,我就感觉我们俩,就像对儿没有血缘的父子。一见面,那股亲情劲儿,真的很奇妙。”
“明天,宋金海答应我了,一起去找韩国勇谈小东子的事儿。有我俩在,我谅他韩国勇也不敢对我俩怎么样。儿子不和爹一起住,像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