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你半夜喊我上这来做什么?”
“还记得上次和你说的大活吗?”
“什么?”
说话声隐约传来,要注意力特别集中才能听清楚。
但让沈长林震惊的不是话中信息,而是说话之人的音色,那个叫老田的男人他不认识,另外一个却是刻在骨子里难以忘记的。
是陆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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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院里,只有一盏微不足道的小灯笼。
陆经历穿着一身便袍,正懒洋洋的挖着耳朵:“你说绑林家那位小公子?得了吧,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小鬼还是不掺和的好。”
那叫老田的汉子嘿嘿直笑:“怕什么,我们请林公子来一趟,又不伤他,再说了,将事情做严密了,林家也不知是我们下的手,况且,不挣这笔佣金,钱庄怎么办?”
顾北安赴任后,先花了半个月摸底,然后不管人情资历,直接开除了几个刺头税吏,接着提了几个肯做事的小文书上来替代他们。
意识到新上司并不好惹,其余的税吏收起爪牙,乖乖的听候调遣。
顾北安解决了内部问题,立刻开始着手调查整个景安城的地下黑钱庄,包括其股东、规模、客源,及现金的来源去向,然后逐一登记造册。
这一步看似简单,做起来相当的繁琐,规模和客源等信息算是好拼凑的,税吏们外出细细查访,然后统计倒推便可,难的是股东和银子的来龙去脉。
现金流向难以窥察,股东身份难以核实。
于是顾北安决定放长线钓大鱼,待收集到足够多的证据,再对地下黑庄一网打尽。
刚得知顾北安要任课税司大使的时候,陆经历心惊胆战了一阵,有段时间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就怕顾北安查到他头上,甚至动了从钱庄退股的心,但又舍不下那份黑心钱。
犹豫着,犹豫着,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见顾北安没什么大动作,钱庄一切运转正常,陆经历又能吃能睡安了心。
“哈哈哈哈,我当他是什么人间清流,左右不过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但陆经历没能高兴多久,慢慢的,钱庄的现金流还是出了问题。
先是赖账销账的多了,虽课税司没大动作,但知府宋槐程换人的心思诸人心照不宣,都怕这节骨眼上出问题,赖账的只能随他赖,从前那些灰色追债的手段暂时不得使。
另外一边,又有不少存户取款撤资,害怕出问题,黑庄的人不敢不给存户取。
有出难进,账上的银子只会越来越紧。
“老陆啊,还犹豫什么。”
陆经历干咳两声:“这事啊……”
他表面上打着哈哈,其实脑筋转个不停,黑钱庄是自己的摇钱树,他不想看着钱庄倒闭,但也不想蹚浑水。
林月贤是什么人,京中贵子,岂是他这样的小虾米能招惹的?但,有不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呢,自然也是有的。
“老田,那你放开手脚去干,小心谨慎些便是,我负责传衙门里的消息给你,以躲避衙差的搜寻,毕竟林公子失踪,全城都会乱套,连知府大人都会被惊动的。”
言下之意,同伙老田去干脏活,他躲到后面做辅助。
“哦?”老田诨名田老四,是城里有名的地头蛇,陆经历狡猾,田老四更奸,他笑着指了指屋里,“可那位林公子,已经被抓来了,老陆啊,你……”
你也必须被牵连进去,我做刀你收渔翁利,做梦吧。
沈长林屏息听了个大概,内心一哂,真是蛇鼠一窝,自己人玩起心眼来也不手软。
大概是陆经历发现自己落入了陷阱,外面立刻没了说话声,只有一连串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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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经历黑着脸将田老四拽出院外:“林公子就被关在里面?那你还叫我来,还让我和你在院里说话,林公子听见了我的声音怎么办!”
田老四面带奸笑:“怕什么,林公子被敲晕了还没醒,再说,你经历司和府学没交集,林公子认不出来,且放宽心。”
“……”陆经历的眼神狠厉的要吃人,“现在怎么办?在街上直接将人绑来,衙门里的人知道了,不出几个时辰,就会追根溯源查到这里!”
田老四自然知道,但是他耸耸肩膀,“我只有这一个落脚点,不如老陆你狡兔三窟。”
“哼。”陆经历气极了,不就是想拉他下水共沉沦,这些人精!
但现在想什么都无用,田老四是混不吝的人,事情败露还可以跑,而自己有官职有家业有身份,烂不起,“走,我还有一个别院,去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