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谁承想,圆圆的爹娘如今还在庄家里做奴才,圆圆娘买通了人,就悄悄叫人跟庄大老爷说圆圆那儿子原是庄敬航的种,原是圆圆卖出庄家前一晚被锁在柴房里,庄敬航买通了人悄悄地进了柴房,对圆圆用了强。
&esp;&esp;庄大老爷这两年越发糊涂了,听了这话,先不想庄敬航如何厚颜无耻,也顾不得去想那孩子如今姓王,论辈是庄敬航表弟,就闹着叫小王氏喊了庄政航来。
&esp;&esp;庄政航瞧见庄大老爷,就道:“那孩子是姓王的,且还不知到底是王三舅爷的种,还是王三舅家表弟的种,父亲将那孩子赎回来后,想叫大家如何称呼他?”
&esp;&esp;庄大老爷怒道:“是……是你侄子……不能……”
&esp;&esp;庄政航不耐烦听庄大老爷断断续续地说话,皱着眉头道:“既然分家了,这事就不与我相干,父亲爱赎回来就赎回来吧,也算是做善事。只是原本悄悄地买回来就好,如今到处都嚷嚷着那孩子是我们家的子孙。若是遇到大赦,王三舅从边关回来,那该如何?养着王家一家子吗?待孩子大了,信了旁人的话,只当自己是庄家少爷,我们分家了,碍不着我们房里的事,顶多瞧着他苦难了,发善心救他一救。但他跟七弟怎么算?这大房的家到时候由着七弟当,那孩子心里也要不服。更何况,还有多嘴的人将这事往我身上赖。等着孩子大了,又疑心自己是我的儿子,自觉不平藏着祸心来找我算账,那该如何?”
&esp;&esp;庄大老爷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庄政航冒出这么一长串,心理越发气愤,暗道庄政航学得越发黑了心肠了,不过是买个人回来,也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地想出这么多龌蹉,怒道:“一定……要买回来。”
&esp;&esp;庄政航哧了一声,道:“随便父亲如何,我只不管。但若有人再将那孩子往我身上推,到时候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esp;&esp;庄大老爷哼哧道:“谁……往你身上……推。”说着,心里就气庄政航自以为是,心眼太多。
&esp;&esp;庄政航见他坚持,也不耐烦再跟他说话,转身回去了。
&esp;&esp;简妍听庄政航没有劝住庄大老爷,叹气道:“怎么能这样?不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今大房还剩下多少家底?也不过是靠着咱们每年给的银子过活。你先前又确实跟圆圆不清不楚的,瞧着九斤的模样,日后再有儿子,你也会对儿子极好。到时候王家那孩子疑心自己是圆圆跟你的儿子,见自己是个罪奴,又瞧见你对咱们儿子极好,心里哪里能静得下来?便不往你身上想,只想着自己是个庄家少爷却被当成奴才,心里也难能平静了。倒不如就拿着亲戚说事,不做声地买了他,送他给旁人做儿子好。哪里能像大老爷那般声张。”
&esp;&esp;庄政航道:“圆圆说她儿子是老三的种也牵强的很,奈何老爷子就信了这话。我也劝不过他。算了,权当买了个小子哄老爷子高兴吧。”
&esp;&esp;事已至此,简妍心想也只能这么着了。
&esp;&esp;不过几个时辰,庄大老爷就叫人将人买了回来,因那孩子离了娘亲哭号的厉害,庄大老爷就叫人将圆圆也买了回来,叫圆圆住在原先庄敬航休养的院子里。
&esp;&esp;圆圆领着孩子来见庄老夫人,庄老夫人因不喜这糊涂事,就不乐意见圆圆。
&esp;&esp;圆圆见过三位夫人后,又来见姚氏、简妍。
&esp;&esp;姚氏借口有孕不见,简妍也觉这事着实叫人心里难受,就也不见。
&esp;&esp;回头祝嬷嬷道:“瞧着那小子当真像是跟三少爷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esp;&esp;简妍心想外甥肖舅,庄敬航想必与王三老爷年轻那会子模样也很是相似,按着样貌说事,却也不妥。
&esp;&esp;后头偶然遇上圆圆,简妍看着圆圆还跟先前一般白皙细腻,美艳无双,心想果然是天生丽质,在外头奔波这么久,又进了大牢,也不见她老多少。
&esp;&esp;对着这么个人,姚氏和简妍私下里说都认定了圆圆心思缜密深沉,小王氏定容不下圆圆,都等着瞧小王氏会如何做。
&esp;&esp;果然,没几日,恰庄政航出府给人瞧病的时候,前头小王氏就叫了人请简妍过去。
&esp;&esp;外头下着雨,简妍撑着伞过去了,就听小王氏道:“大老爷闹着要将三少爷接回来,说是叫他们父子团聚。”
&esp;&esp;简妍听庄大老爷毫不避讳地说是父子,暗道庄大老爷果然叫关糊涂了,笑道:“若是父亲这般说,就将圆圆跟她儿子送到杭州就是。”
&esp;&esp;小王氏为难道:“你不知老爷如今喜欢那孩子喜欢的很,有几次倒是望着那孩子喊敬航呢。”说着,记起庄大老爷也曾糊涂地喊过政航,心想再过几年那孩子记事了,指不定就如庄政航先前担忧的那般,将自己爹是谁弄混了,“万幸圆圆不知京里的事,见着老爷也没说三哥儿如今到底怎么了。只有些眼皮子浅的为叫老爷高兴,上赶着喊那小子少爷,这却要不得。”
&esp;&esp;简妍心想便是圆圆知道庄敬航的事,也不敢跟庄大老爷说,毕竟庄大老爷若被吓死了,她们母子两个才是真正的无依无靠;又想小王氏听下人喊那小子少爷就心惊,只怕也是替庄七小少爷忧心,毕竟原先瞧着大房就自己膝下有个儿子,谁承想,冷不丁地就又冒出了一个野路的少爷来。
&esp;&esp;小王氏道:“你瞧这该如何劝了老爷才好?”
&esp;&esp;简妍笑道:“母亲问我,我也没有法子。不如去寻了老祖宗,领了老祖宗的话,也好惩戒了下人。”
&esp;&esp;小王氏笑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如此想着,就又拖着简妍去与庄老夫人说话。
&esp;&esp;简妍料到庄老夫人若发话,自然会说些狠话,心想小王氏这是怕自己个气死了庄大老爷,有意叫自己跟着作陪呢。于是半路借口有事,躲回棠梨阁去了。
&esp;&esp;果然庄老夫人一听庄大老爷糊涂地将规矩脸面全忘了,立时怒道:“谁喊少爷的?撕了他的嘴!还有那圆圆也卖出去。又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子,不过是个玩意,为了他还要专门买个奶娘回来?大老爷身边的人只留两个,其他的全撵了出去。那小子留下哄大老爷高兴,等大老爷过了兴头,也打发走。”
&esp;&esp;小王氏听了这话,自然乐意庄老夫人出头,于是就叫人去拉了圆圆发卖,因先前便是圆圆一家惹出来的这些事,顺便将圆圆一家也卖掉了。
&esp;&esp;没了圆圆,圆圆的儿子自然是哭闹了许久,庄大老爷当真动了怒,摔了饭碗菜碟,一定要叫小王氏将圆圆找回来。
&esp;&esp;小王氏只按着庄老夫人的吩咐叫两个老婆子伺候着庄大老爷,由着庄大老爷摔了东西,只叫人等着他累的时候再去收拾东西,又叫了人将府中小子的规矩慢慢教给圆圆的儿子,免得他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esp;&esp;后头偶然听说圆圆被卖入哪一家,因那家住的地方恰就是上辈子庄政航在外包养圆圆的地方,于是庄政航反倒比先前圆圆在庄家的时候更难受,忍不住对简妍道:“想来这就是命,如今圆圆都过去等死了,那瘟疫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