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么办?”谢章桦小心翼翼。
江白溪眯着眼看着路灯,语气轻松:“所以我来问你了啊!”
“赵导说你的表演非常自然灵动,让我向你取取经。现在圈子里的人,可能没有人的演技比你更自然了。他说你的投入度非常好,才能够成就角色。”
那边的谢章桦半晌没有说话。
“溪溪——”
“嗯。”
“我,我的表演,其实没有那么好。”他的声音很生涩,谢章桦却不愿意说明自己为什么表演自然的原因。
“会有人表演自然吗?”谢章桦自问自答:“如果有,只有白溪。”
江白溪补充:“准确来说,是她前期的时候,她后期的表演也是匠气十足。早期的她把自己幻想成片中的一个个角色,度过他们的一生。甚至有些戏走不出来,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谢章桦又没有说话,他那只是懦夫的手段——不值一提的。
谢章桦望着手头的剧本,原本折起来纸面自动回原,剧本第一页标题《双生》两个字中的“生”字越来越大,逐渐布满整个视野,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生。
电话那边的风声还在呼啸,和他这边安静的室内形成鲜明对比。
“我—我的表演,我当初的表演”谢章桦深吸一口气:“我当初表演是为了逃避现实。”
凡事只要开头之后,后面的就好说了。
“我以前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一直在看心理医生,但是用处不大。那个时候又恰好有拍摄机会,我就进了圈子,拍摄了《街角码头》,那个时候我就想象自己就是阿盛,一个年轻游荡街头的孤儿,在那个时代挣扎生存,不管是被路边的乞丐追着打,还是抢小孩子掉在地上的吃的。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就是阿盛,每天都想着怎么活下去。”
或许是本身的求生意志在作祟,那段时间是谢章桦得知江白溪去世后,活得最轻松的一段时间,他就是阿盛,每天都在想如何活下去。
“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心高气傲偷渡港市,艰难求生,没有任何特长和本领,只有一条命。为了生存不择手段,都是为了活下来。而且他还很瘦,晚上经常会因为饥饿,胃酸烧心,没有一点点力气,只能够不停地喝水,肚腹鼓胀,却浑身颤抖无力,也不知道该怎么度过那茫茫黑夜。”
“我就是阿盛。”谢章桦慢慢地叙说着当年自己的想法。
“那个时候我是阿盛,阿盛也是我。我不再是谢章桦。”
“那个时候,我反而状态很好,因为阿盛想要活下去,我也想要活下去。不过,我也过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从那以后,我的心理问题改善不少,我的医生都觉得很奇怪,怎么突然就好转了。”
“溪溪,这样的感觉不好受。”
“后面,我也没有再这样地疯魔,倒是能够分清角色和人,但是每次拍摄的时候,我还是会幻想这是我的人生,这个时候我觉得表演很快乐。其实这些,溪溪你记不记得——”
这些都是白溪曾经说过的,对着媒体采访的时候。
“以前的我忘了。”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后来江白溪在演艺这条路上越走越顺,越来越熟练,对于很多角色,一拿到手她就知道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然后应该表演出什么样的状态来。生活中的各种困扰也让江白溪没有那么多心思花在角色上面,慢慢地,她也忘记自己最开始的表演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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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我也忘了。”固有的经验,让她选择一种更加得心应手的表演方式。或许跟现在的新生代相比,江白溪的表演非常灵动自然,但是却已经附上了一层匠气。
《一支白玫瑰》中没有暴露,因为那部影片里本来就有一部分她的人生,那是她的人生部分之一,怎么会有匠气呢?
赵导没有说错,她的表演确实是匠气十足,最开始的初心早就被她遗忘了。结果,现在重活的她反而慢慢拾起初心。
“谢章桦——”
“你能来探班吗?”
这句话像碎石落入平静的湖面,湖面附满涟漪。
*
第二天剧组一大早就开工了,江白溪早上五点天不亮就起来了,昨天带入角色休息得也比较迟,眼底下都是青影。
今天是非常忙碌的一天,角色的头饰非常繁琐,而且中途还要再换造型,所以需要早点起来做妆造,化妆师遮了遮黑眼圈,但是隐隐约约还是看得见。
等江白溪盘完发饰,急匆匆赶到片场时,就看到赵导身边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年轻人,非常帅气,微卷的黑棕色头发,五官深邃迷人,是谢章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