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千娆一扭头,原来是南宫珉儿站在门外。她一手扶着隆起的肚子,一手扶着门框,神色倦怠但祥和。
想起姜榆的嘱托,千娆忽然止住了抽泣。
“娆儿,”南宫珉儿说,“我来看看你。”
千娆瞥了眼她的手——纤巧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有力、分明的指节,这是一双善使暗器的手。
南宫珉儿轻轻走进屋来,她抚了抚千娆的头发,叹息道:“可惜了这么好的头发。”
她教千娆坐了,拾起梳妆台上的发梳,细细地替千娆梳理发辫,说:“可把你哥心疼的。——本说教你和宣八公子下山散散心去,谁料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宣八公子胳膊上好深的毒伤,好在那毒总算已排出许些。”
千娆想起宣沛举着受伤的胳膊抚摸她断发的模样,清澈的眸子里那疼惜的神色使她不禁动容。她取出宣沛送的发簪,递给南宫珉儿道:“嫂嫂,你帮我把这簪子戴起来罢。”
这还是千娆第一次叫嫂嫂,南宫珉儿微微一怔。她接过簪子,赞一声“真好簪子”,便替千娆梳了新发辫,将簪子插上,又赞道:“这簪子一戴,脸色都亮堂了。”
新发辫精巧别致,恰好将断发全隐藏了起来,再有宣沛的簪子锦上添花,果然将千娆衬托得美艳非凡。千娆兴冲冲地对着镜子前后左右照看,深感焕然一新,喜道:“嫂嫂,你的手真巧,以后还替我编编头发罢。”
“你既喜欢,我常给你编。”南宫珉儿笑道。
千娆看她可亲,便觉得姜榆的嘱托可行。她拉南宫珉儿坐下,然后长长叹出一口气。
“怎么,娆儿,”南宫珉儿握住千娆的手问,“你有什么烦恼吗?”
“我好大的烦恼,”千娆道,“我哥与川哥哥势同水火,我简直……烦恼死了!嫂嫂,你就不烦恼吗?”
南宫珉儿闻言,面上的笑意却就慢慢退去,拉着千娆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你是说叶寒川吗?”她说。
“对啊!”千娆道,“俗话说,兽穷必噬。川哥哥已在绝境,怎能不竭力反击?如果他破釜沉舟地对付哥哥,那哥哥岂不是危险了吗?偏偏你此时身子不好,帮不上他,反而还要成了他的拖累。嫂嫂,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千娆学着姜榆的那些说辞,一股脑儿倒给南宫珉儿,南宫珉儿果然神色忧虑,说:“我何曾没有想过,又何曾不担心呢?”
“你既担心烦恼,嫂嫂,我们为什么不走呢?”
“走?往哪儿走?”
“往哪儿走都行啊。只要我们远走,去没有人的地方,再也不和武林人往来,川哥哥必然不会再……”
“为什么?”南宫珉儿忽然生硬地打断,“你是要让我们逃跑吗?就为了怕他叶寒川?”
“这……”千娆一时语噎。
“叶寒川逼得师兄还不够吗?他自己要做孤家寡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这样要求师兄?”南宫珉儿细语说着,神色却很坚定,两边脸颊微微发红,“师兄和叶寒川不一样,他原本是多么喜好结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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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千娆再次语噎,她本就不明就里,南宫珉儿这番反驳,使她完全不知所云。“嫂嫂,”她问,“为什么川哥哥想让你们远走,你想来知道?”
南宫珉儿神色微变,她叹息一声,却像姜榆一般不肯回答。“我怎么愿意看着师兄身陷危险?”她说,“但就算他肯听我一言,远走隐居,可往后那么长的日子他要怎么过呢?他永远也不会快活的,这也不是我想看到。”
千娆看出南宫珉儿动摇,忙说:“就算……就算一时委屈,但至少大家可以平平安安的啊。嫂嫂,我哥最听你的话,只要你劝他一劝……”
“娆儿,你还是不明白,”南宫珉儿却再次打断道,“我怎能为了贪图平安,而要委屈师兄,使他郁郁不乐?上天对他不公,我不能再那样要求他,我只盼着他夙愿得偿,即便这样的日子朝不保夕,我也是愿意的。叶寒川要从中阻挠,那又如何?我的身子不日便可恢复,叶寒川即使完好之躯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就算……就算一朝失利,使我粉身碎骨,我也无悔。”
千娆一阵毛骨悚然,脱口道:“那你腹中的孩儿,也随你粉身碎骨吗?”
南宫珉儿脸色一白,随后又沉静下来,说:“孩子生下来,长大后若知他的父亲有这样一段冤屈未得伸张,他又怎能快活?不如教他随爹娘去来世再做一家人,岂不好?”
千娆一阵无力,暗想:看来珉儿对其中利害早就想得明明白白。她看上去温温存存,实际上却不肯相让半分,心里就是想帮着我哥与川哥哥死磕到底。我如何劝得?
“嫂嫂!”她道,“时候不早,你请歇着罢!”
南宫珉儿一言不发,站起身出门而去。
千娆看着镜子中南宫珉儿编的发辫,真是万般烦恼。她走出房门,见隔壁宣沛的房间亮着灯火,不知不觉走了进去。
宣沛正坐在桌边倒水喝,千娆连忙上前帮他。宣沛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痴了。千娆噗哧一笑,问:“好看吗?”
“好看,”宣沛痴痴地说,“果然好看。阿娆,你是最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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