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娆摇了摇头,说:“是我自己想要来的。”
“为什么?”想竹不解地问。
为什么?千娆有些茫然,她来岛上是想寻找真相,她见到了想竹,确实寻见了一些真相。但她总觉得,还有一个巨大的盲区被自己忽视。
“是妫姑子弥留之迹叫我来的,”她说,“或许真的只是她的胡话罢。”
“没关系,”想竹说,“等雾散了,我们一起离开罢,姑子不在了,我不用再在岛上等下去了。我虽没出过岛,划船可是很在行的。我会在海上辨方向,姑子也教过我哪里有小岛可以让我们歇脚。”
第二天晌午,想竹趁着雾稍许淡些的时候出了门,千娆在屋里百无聊赖地等着,不时地往香炉里添加萝蔓根。
等到太阳下山,屋外漆黑一片,想竹却仍未回来。前几次她都是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就早早归来,千娆猜测想竹必然遇到了麻烦,点上灯笼出门找寻。
她怕自己迷路,找了些鲜艳的布条,以便沿路作标记。打开门,屋外一片黝黑清凉,她提一口气,扎进黑暗中。
想竹说过,东面有片野葡萄林,葡萄刚刚开始成熟。“酸酸的,很爽口。”想竹说的时候几乎要滴下口水来。
千娆凭着感觉,摸索着往东走。
她一边走,一边呼唤想竹的名字。浓雾中,灯笼并不能起太大的作用,她每走过一小段路,就在经过的灌木上扎上布条。
也不知走了多远,前方突然现出一星微光。千娆加快步伐走去,果然看到想竹倒在地上人事不知,那星微光就是她那盏即将熄灭的灯笼发出。
千娆将想竹略略检查,看她没受外伤,气息平稳,稍松口气。她将想竹背起,提着灯笼往回走。
想竹偏矮小,身子骨瘦弱,背在身上并不十分重。回去的路有布条指引,也不像来时走得那样茫然。千娆背着想竹,匆匆往回走,走过一段又一段被布条指引的路,突然看到一条布条被系在天缠萝蔓上。
她不由得背脊一凉。
她害怕天缠萝蔓的毒,所以系布条的时候全部避开了天缠萝蔓,如今这布条,分明是被人动过。
是谁?想要做什么?
想到如今已不知被引到了何处,而暗中动手脚的人多半就在自己身侧,千娆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她强迫自己迅速镇定,然后装作没有发现异样接着往前走。她有些腿软,一迈步就脚下踉跄,她顺势装作崴了脚,一瘸一拐地拖延时间,一边在心里飞速思考: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是朗木?他送我上岛一路相安,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动手?
或是别的岛民?目的是什么?
这重新绑过的布条,又想将我引到什么地方?
她背着想竹,异常忐忑地缓慢走着,脚下忽然踢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她将灯笼压低,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身形丰腴的高个女子,那盖住头的斗笠和边上的短斧使千娆认了出来。
是吞云五鬼之一的白熊,这白熊胸廓明显地塌陷着,显然受了重掌。
千娆摸了摸白熊的脉搏,果然死了,而且刚死不久,身子还软和。她想掀开白熊的斗笠看看下面是什么景观,掀到一半却又忍了下来。
既然白熊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又何必非要去看呢?
是谁杀了白熊?又是为了什么?
对布条上动手脚的是白熊还是另有其人?
若是白熊,那危机是否已经解除?是谁在帮她?为什么不现身?
突然,一股大力从身侧撞击而来,背上的想竹被撞了出去。千娆大惊,正要去接,又一个人影从浓雾中闪出,钳制着她在浓雾中飞奔,似乎丝毫不受浓雾影响。
显然,是非常熟悉吞云岛地形,和这浓雾的人。
千娆认出来,是朗木。
“你要做什么?”她问。
朗木微微一笑:“拿我的酬劳。”
毫无预兆地,朗木突然将她丢出去,从周身消散的风使她猜到自己被丢进了一个山洞。
紧接着,她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道。她立刻意识到,是罐子箭,很多罐子箭。
几乎是同时,又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将她压在山洞的石壁上。
千娆正想将那人推开,却听到那人喉底发出一声□□,接着,□□扩大,几乎化作声声痛呼。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极度绷紧、颤抖,蠕动的肌肉似乎要从皮肤底下崩裂出来。但他仍然一动不动地用身体覆盖住千娆,一次次因疼痛叠加而压抑不住的痛呼声萦绕在千娆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