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丈夫,绝不是清心寡欲之人,现在憋得越狠,以后就越容易出事。
其实这都是方氏想的太多的毛病作祟。她先前精神那般差,往往李茂晚上翻身翻大了,她都能醒过来。李茂公事又多,有时候在书房处理完公务回了屋都是深夜了,却发现妻子还没睡等着他,他实在担心这一大一小的身体,所以每天都会陪着妻子用晚饭,然后聊聊白天的事情后,哄着她睡下,才去书房处理公务。
这一耽搁,有时候公务处理完,离上朝都没有几个时辰了。他每天睡得那般晚,起的那般早,哪里还有心思想什么女人!
可是方氏却不这么想。她一边心中泣血,一边想着到底该将四绣中的哪个通房。
白天的时候,方氏有时候会和四绣聊一聊,让她们说说自己的喜好和以后的想法什么的。渐渐的,四绣中有明白的,心中也约莫着知道了方氏是什么打算,都是又羞怯又期待。
她们是陪嫁过来的,本来也就有预备作为通房的意思,为了以后不争方氏的宠,所以品貌都只是端正,若不是夫人主动提,怕是老爷也不会看上她们。
当年她们刚陪嫁过来的时候,李茂和方氏刚值新婚燕尔,她们没想触这个霉头,一心想着,等主子怀孕就好了。
谁料这府里就没有主子怀孕夫妻一定要分房的规矩,李茂也不是那种规矩多的人,听自己兄长说这些繁文缛节都是骗人的,也就高高兴兴地依旧每夜和方氏同床共枕,让方氏惊喜不已,也让她们懊恼不已。
这些丫头再怎么想当姨娘,也不敢在主子怀孕的时候主动提出来,就只能在心中把这希望给压了下去。
再怎么新婚燕尔,时日已久,就会倦了。
她们之中有的比夫人年纪还小些,熬的起。
谁料这一熬,就熬到了大老爷和大夫人去了,她们的姑爷成了国公,变成了“老爷”,她们的夫人也成了“国公夫人”。
有时候,她们不是不后悔的。若是当年想办法成了通房,如今就是“信国公的姨娘”,而不是“信国公夫人的贴身丫鬟”了。
正是因为她们心里还有着某种希望,所以方氏屡次想要把她们配出去做管家娘子的时候,只有年绣同意了,配了出去,成了夫人管家的左膀右臂。
而文绣、珠绣和绢绣都还留在夫人身边,指天誓日的表明忠心,说不会嫁人。
后来,年绣出去,家里新换了个家生子,叫连绣。因为她是家生子,又是二管事的女儿,挺受夫人看重。她又是最小的一个,她们三个也颇照顾她。很快的,她们四个便成了府里新的“四绣”,而嫁出去那个,一直改叫“年娘子”了。
她们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了有望出头的一天,怎么不暗自惊喜?
只有连绣不是很感兴趣。
碰到她们三个互相讽刺挖苦对方想到姨娘的时候,也只是听不下去的跑掉,而不是参与进去。夫人有时候问她将来,她也说只想找个和爹一样的管事嫁了,好当个平头娘子,而不是“全听夫人吩咐”。
但是她们都不知道,连绣不在乎,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她是家生子,不像其他三绣,身契都在夫人手里,自然只能俯首听话。而且她父亲就是二管事,从大老爷还在管着府里的时候就根深蒂固,方氏即使再怎么看重她,也不会让她这样靠山的丫头做通房,给自己找麻烦。
既然怎么争都争不上那个位置,自己相貌也是平平,她从来就没想争过。
她的表姐,才是他家的那个希望。
她的表姐从小长得极美,表姐家又不是家生子,舅舅家算是农户人家,这个表姐是良家姑娘,是可以做良妾的。而她家借他爹的关系,从小就给这个表姐请了女先生教书识字,不是普通的农妇,就是为了以后能想办法送进来做个姨娘的。
她随时都可能被赶出夫人旁边,何苦再争什么姨娘,再争什么宠,给自己家里添堵?
这段时间,其他三绣都对方氏格外殷勤的伺候着,方氏虽然心里苦涩,但是还是得强打起精神,对她们的热情予以回报。
因为今日锦绣院要大换洗,三绣一听说夫人要去园子里走走,立刻就忙活着出去的事情,这个拿斗篷,那个找软鞋,只有连绣自动请缨,留在院子里督促着下人们换东西。
她本身就管着所有屋子里陈列的物件,还得看着这些东西不要被婆子们弄坏弄丢了,留下她来,自然是皆大欢喜。
待方氏和其他姐妹们都走干净了,连绣拿了方氏今夜要换的软枕,悄悄的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枕头是胡大夫的建议换的,因为夫人有一阵子失眠,胡大夫便要夫人撤了常用的瓷枕,换了这用决明子做枕芯的软枕。
这决明子的枕芯两个月换一次,最近方氏睡得好了,连呼这枕头有用,所以屋子里瓷枕和玉枕全部都收了起来。
连绣拿出她娘给她的一大包磨成碎末的药材和一小包黄色的粉末,一点点的填入新的枕芯里,然后封了起来,连续拍动。等确认看不出任何痕迹了,才给枕头又套了新的枕套,又抱着一大堆夫人的衣服掩住枕头,溜进了内室,把枕头放在了床上。
她生性机警,在屋子里威风又大,是以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那枕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做了手脚。
连绣一直留在屋子里,等下人们把屋子全部都收拾好了,又重新开了窗户透气,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叫下人们去通知主子可以回房了。
她自己则回到房间,把那装药材和粉末的纸包给烧了,又把自己的屋子也打开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