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天进惊奇着她的举动,他的心脏从胸腔跳到喉咙,又从喉咙坠到胃底,上上下下剧烈的震荡着。她是无心的吗?用一个男人用过的食具,她知道这代表什么意义吗?
无视于耿天敖吃惊的模样,于霜葭再度盛满一匙炒饭,送到耿天敖面前。她是故意的,现在她清清楚楚记得这根汤匙是自己用过的,她知道如果耿天敖吃下去,就代表一个无言的答案;她不再催促他,不再诱哄他,她要用这个小小的举动来证明他的心。可是她等啊等的,耿天敖却不再张开口。她的小手失去力量了,她的心失去勇气了,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的大胆,可是,耿天敖并不领情……
就在她颓然放下汤匙的同时,耿天敖突然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把汤匙含进嘴里。一直到炒饭吞下肚,他都没有松开她的手,那洁白柔细的小手啊,具有左右他灵魂的力量,他抽出她手上的空汤匙,瞪着她洁白的掌心良久,然后慢慢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雪掌中。
喔,他没有拒绝她,于霜葭激动得流出眼泪,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用沉默折磨她三年?想到这里,心酸委屈一古脑涌上来,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半是含喜半带愁的问:“你……为什么都不理我,不肯跟我说话?”
耿夭敖深深的注视着她,看着她含酸的泪,听着她不解的问号。他和自己的心对抗良久,最后终于投降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班上的男生去纠缠你。听说追求你的男生都被你拒绝了,为什么?”是因为你有了周力恒吗?耿天敖将这句话忍住了。
抬起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于霜葭心想自己此刻一定是涕泪纵横,像只小花猫。她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红着脸小小声的说:“因为……他们不是你。”
她的心知道,她一直在等他,在新生训练回眸见到耿天敖的第一眼开始,她的心就再也看不见第二个男孩。可是他不理她,总是对她视若无睹,让她怀疑自己是某种疾病的带原者,让他避之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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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强烈的光束急速贯穿耿天敖的脑门,照亮他性格中最阴暗的角落。那光亮,是一种救赎也是一种毁灭,耿天敖突然觉得无所适从——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他配得上吗?这个娇贵的大小姐,他要得起吗?还有,她那个称头的未婚夫,他敌得过吗?
自大之人总有自卑之处,耿天敖就是这种自大又自卑的标准混合体。面对他逃避了三年多的感情,他的自卑战胜了自大,他在极度的渴望中退却了,他告诉自己他配不上、要不起这个女孩,他不应该去招惹她的。
他忍住轻抚她脸上泪痕的冲动,清清喉咙说道:“于霜葭,我……”
该死,他说不出口。面对她那张发光发亮的小脸,他拒绝不了她,或者说,他拒绝不了自己心底的渴望。
泪痕已干,于霜葭扬起漂亮的菱角嘴。她并不在乎耿天敖的欲言又止,她早就看出他是个不擅表达情绪的男孩,她不想逼他,毕竟他用了她吃过的汤匙,那已经是一种答案。
她重新拾起汤匙,用不容抗拒的笑容与温柔,把炒饭一口一口喂进耿天敖的嘴里,最后连苦瓜排骨汤也一并祭了他的五脏庙。
结帐的时候,于霜葭低着头翻钱包,耿天敖却抢先从牛仔裤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百元纸钞,“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压住于霜葭的手,用不容争辩的口吻说道。
何况,他本来就想请她的,这是第一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两张红色的百元纸钞,换回一个五十元铜板和两个十元硬币,于霜葭看见耿天敖把铜板塞进泛白的牛仔裤口袋里,一阵没来由的辛酸涌入她的心底,她告诉自己,要努力了解他,尽其所能的帮助他,用全副的心力去……爱他。
只是她不知道,在耿天敖的人生计划里,她仍然只是个“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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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一后回到学校,于霜葭刚好赶上下午的第一堂课,而耿天敖一转眼又不知所踪。望着没有耿天敖的教室,于霜葭这才想起忘了问他究竟在忙些什么。不过,还好,离开餐厅之前,她悄悄把手机号码塞进他的口袋里。想到这里,她的小脸又红了起来。
同一时间,耿天敖绕进学校边的一条小巷子,进入一栋中古大楼,他没有搭电梯,三两步就登上三楼,推开公寓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扑鼻的烟味,正在争执些什么的三男两女听见开门声,不约而同停下争吵,只是一个个脸色难看得像鬼一样,好像几天几夜没睡觉似的。
“妈的,耿天敖,你不是说到学校透透气而已,现在都两点了。”一个扎着马尾,一头一脸充满桀惊不驯味道的男生率先发难。
“小顾,你少把耿天敖当成出气筒,人家只不过晚到半小时,你上午还睡到十点多才起床呢!”其中一个带着厚重眼镜的长头发女生挺身维护耿天敖。
“出了什么问题吗?”耿天敖嗅到一抹低落的气氛,上午大家还神采飞扬的,现在怎么全成了战败的伤兵?
室内除了耿天敖之外的三男两女,都是耿天敖在育幼院时的兄弟姐妹,长发男小顾国一那年被一个有钱人收为义子,从此过着大少爷生活。大学放榜,小顾和耿天敖同样考上最高学府t大,小顾的老爸高兴之余,立刻在t大附近的黄金地段买下一层三十坪的公寓给他当作金榜提名的大礼。
那时,小顾向耿天敖提议:“喂,耿天敖,要不要当我的‘同居人’?房租给你打对折喔。”他知道耿天敖一向心高气傲,房子免钱请他住一定会被拒绝,于是他想出一个折衷方案,免得刺伤老友特强的自尊心。
“不要。”耿天敖一口回绝,他早看出小顾的伎俩,如果住到他家,别说房租,小顾恐怕连吃饭钱、零用金都要倒贴给他;那个家伙总嫌老爸太有钱,所以卯起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