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眨眼,到了来年春天。
饭馆周围到处都是绿叶缀着黄的红的小花,田地里是绿油油的麦苗在春雨滋润下长成几尺高,抽出一条条麦穗,上面点缀着麦蕊。
饭馆外面桃树绽开一朵朵小花,微风指过,花瓣打着旋儿如春风中蝶,华美而又绚丽。
春闱结束,米秀才还未到家,官府就已将邸报放全国。各地官衙也很快知晓这一消息。
老二回来后就将这一消息告之林云舒。
“同进士?”林云舒扯了扯唇,对米秀才予以同情,“那他这身份有点尴尬啊。”
是进士,但又没入二甲。授官也得等别人都安排完了,才能轮到他们。
老二拎起茶壶柄给母亲倒了一杯茶,“可不就是嘛。米秀才还在京城,央了驿馆的人写信给大人,想请大人帮忙。说他找对了路子,想花钱授官。”
林云舒接过茶碗,浅浅饮了一口。心里有些唏嘘,米秀才一族只是温饱刚刚解决的普通民户。他想要花钱疏通关系,只能请好友帮忙。而他认识的人当中也只有何知远最让他放心。
“他若是想当一名清官,还钱恐怕很难吧?”林云舒是现代人,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还钱。
老二却是被她问住了,想了好一歇才道,“听说当官会有许多隐性收入,或许能还得上也说不定?再不济,可以开家铺子?”
老二跟小四不一样,他还是知道家中有多少钱财的。如果米秀才也在自己管辖范围开家铺子,钱自会源源滚滚到他手中。
林云舒默默叹气。其实米秀才想做官也是人之常情。
入了官场,地位就高一层。只要有一线希望,都应该去试试。
只是让林云舒纳闷的是,何知远为何会将信中内容告诉老二。这可是何知远的个人隐私,完全没有公开的必要。
她百思不得其解,琢磨好半天才终于想明白何知远的用意。
第二日一早,何知远亲自登门拜访。
林云舒请他进雅间相谈。
何知远直接点明来意,“以先生的聪慧想必猜到我的来意。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此次前来,是想求先生相助米贤弟。”
林云舒敲了敲桌面,从自己袋中掏出一个小算盘拿在手里把玩,“猜是猜到了,可我却跟你有不同看法。”
何知远捏着扇柄,平心静气问,“哦?先生请讲。”
林云舒前世当的是医生,虽也有勾心斗角,但大多时候还是以实力说话。对于为政之道,她跟三岁孩童没什么两样。她也不喜欢兜圈子,开门见山道,“以你的眼光势必看得出米先生性情刚直,在仕途一道未必大有进益。若是他能一心教书,兴许能为月国培养好些人才。何必非得走仕途一道?”
何知远浅浅一笑,“先生也知晓,三不沾有多难。我只是想让自己有个帮手。能跟我一起共进退。米贤弟是个正人君子。他为官必会造福一方百姓。先生觉得这官谋得值不值?”
林云舒被他说服,将小算盘甩了几下,发出轻微脆响,她心情好了一点,弯了弯嘴角,“你还差多少银子?”他此行目的就是让他们家也帮助米秀才。助米秀才谋上一官半职。
何知远见她果然明白,嘴角弯了弯,“两千两。”
林云舒倒吸一口凉气。她现在手头能拿的现金也不过两千两。他可倒好,挖得一干二净。
何知远瞧着她呼吸急促几分,知晓这钱有些困难,又解释几句,“他写信来借五千两。我手头只有三千两。只好请先生帮忙。米贤弟家境贫困。若是他当上知县,先生可以将饭馆开到他那地界,不出几年就能将银子赚回。”
才五千两?林云舒有些诧异,“这打点不多啊?”
何知远却道,“京城三党争斗,像我们这样没有背景的官员留京也是徒劳。倒不如外放。五千两足以。”
林云舒只觉得心累,才不免好奇起来,“你怎么会想到问我借呢?陆家比我有钱多了。”
陆文放家才是西风县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两千两在陆老爷眼里只能算是小钱。
何知远脸上浮现一丝嫌恶,“你以为他们陆家财产是怎么来的?”
林云舒来了几分兴致,“怎么来的?”
何知远给她斟了一杯茶,“前些年,仗着陆家族人众多,坑害百姓,贿赂官府,强占来的。后来才慢慢洗白,摘了地痞流氓的帽子,成了正规商人。就这他还偷税漏税。品行如此卑劣,我如何会去求他。”
林云舒奇了,“那米秀才为何会收下陆文放?”
何知远却理所当然道,“陆文放跟他爹不一样。为人敦厚。如果陆家将来由他当家,兴许也是一件好事。”
林云舒深以为然,比起他那长兄,陆文放的确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她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借条带了吗?”
何知远点头,从袖袋中取出两张借条,都是跟信一起寄过来的。还贴心得写了五张,每张各一千两。
林云舒开箱子将两千两银票交给他,又好奇一问,“是米秀才主动想打点谋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