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白麓山庄,可能是杜小曼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当踏进白麓山庄的第一个瞬间她就隐约感觉到了。
马车停下,几位服饰精致的婢女打开车帘,福身行礼,两名婢女搀扶孤于箬儿下车,一名婢女扶着杜小曼。
白麓山庄虽是江湖门派,看似规矩并不比普通的大户人家少。杜小曼和孤于箬儿下车后被婢女组成的人墙与其余人隔开,杜小曼隐约听见有小厮的声音向谢况弈道:“少爷,庄主命你立刻去正堂。”
白麓山庄的庭院开阔,屋舍纵横,好似一幅朗阔的水墨画卷。杜小曼和孤于箬儿被婢女们簇拥着进了内院,迈上回廊,搀着孤于箬儿的婢女柔声道:“箬儿小姐请这边走,夫人正等着呢。”扶着杜小曼的婢女却住了脚,向杜小曼道:“杜夫人,请走这一边。”将她带转往相反的方向。
杜小曼脚步一顿,心头一跳。
“夫人”,这个称呼意味深长,她瞥了一眼身边的婢女,婢女们都笑盈盈的,倒是一派热情好客的模样。
孤于箬儿怔了怔:“小曼姐为什么不与我们一起?”
她身边的婢女立刻温柔地笑了:“这位夫人是客人,自然要先到客房安歇。箬儿小姐不必挂念。”
孤于箬儿犹豫地看着杜小曼:“小曼姐,那我先过去,等一时再去找你。”随着众婢女往内宅的主院去,杜小曼被婢女们引着,步下回廊,穿过几道庭院,天气炎热,古代的衣服再少也里外几层,杜小曼走得直冒汗,方才迈进了一道月门,到了白麓山庄的客房所在。
开阔的大院落,密密皆是厢房,感觉竟有点像客栈或者宿舍的意思。
她不由得道:“你们这里能接待不少客人啊。”
婢女笑道:“夫人见笑了,我们山庄时常有人来投奔,到了庄主寿辰之类的日子,往来客人更不计其数。这样的客院,庄中有好几座呢。这里是供寻常客人留宿的,夫人自然不能住,这边请。”带着杜小曼又上了游廊,穿过一扇角门,进入一个花园,再过了一道门,到了一个干净清爽的小院。
平坦坦的石板地,院中一棵老树,靠墙一排花草,院角搁着一口水缸,几片睡莲叶托着两头花浮在水上。上了回廊,婢女推开屋门,是个套间儿,外面一间正墙悬着一张画,靠墙一张条几,两侧摆着几把椅子,两张小桌。内里一间,一张木床,挂着白帐,床头有盆架手巾,靠墙有一个褐色的衣柜,窗下一张小案,摆着一个铜制的香炉,一套白底兰花的瓷茶具。
婢女道:“客房简素,委屈夫人了。待一时,婢子们再去为夫人准备镜匣妆笼。”
杜小曼左右打量了一下屋内,又到窗边看了看,笑着说:“挺好的,我平时不怎么化妆,再有一面镜子,一把梳子就行。”
婢女又道:“夫人进来时,因是走了一段往主院那里的路,所以觉得绕了,其实从这个院子出去,走另一条路,出入敝庄都极其方便。婢子可以带夫人去认认路。婢子贱名晴春,夫人有什么吩咐,唤我便可。庄中每日的早、午、晚膳在卯时、巳时、酉时,由婢子们送来。桌中的抽屉里有笔砚围棋,夫人如果寂寞,可以消遣。夫人如果想射箭或弹琴,婢子都可以准备。”
杜小曼道:“不用了,我不会写诗画画,也不会下棋弹琴。”
晴春又笑了:“那婢子先为夫人备水沐浴更衣。”
左右又有婢女端来茶水,晴春挽袖斟茶。
“不知夫人喜欢什么茶,就先备了瓜片,夫人车马劳顿,不知沐浴后是否要休息,因此沏了淡茶。”
杜小曼道:“什么茶都行,我不挑。”
她还真有点渴了,端了茶喝,横竖她不懂茶叶,也喝不出好坏,但觉入口淡淡清香,并不苦涩,就说:“好茶。”
片刻后,婢女们抬进了大桶热水,供杜小曼沐浴。
晴春又问:“夫人的行李中,可备有换洗的衣物?”
杜小曼两爪空空上路,一路上都是白麓山庄提供衣物,连她身上穿的也是,被晴春这么问,有些羞惭:“没有,一路上都是白蹭你们的。”
晴春垂首福了福身:“因婢子们不曾接到吩咐,故而未曾准备,请夫人稍坐。”带了两三个婢女匆匆离去。
杜小曼在床沿坐下,总觉得怪怪的,似乎白麓山庄,并不欢迎她,但又礼数周全。
算了,既然来了,暂时待着再说。
她等了一时,浴桶往外升腾的热气渐渐消失,晴春还没回来,倒把谢少主等来了。
谢况弈大步闯进屋,左右婢女齐齐福身,谢况弈左右扫视,脸黑得像锅底:“怎么住这里?”一把拉住杜小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