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色很快就暗了下去,衬托的屋里的灯火更加明亮了起来,暖黄明亮的火光之下,众人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桌上的精美的菜肴也在渐渐变少,无暇冷眼看着东微茗坐在君夫人身份八面玲珑地和其他几房的夫人们说笑着。
侧过头有些怔怔地看着外面的暮色,渐渐地听见有“噗噗”声传过来,无暇一愣,反应过来是雨滴打到树叶上的声音,不由对赵嬷嬷道:“下雨了。”
话音刚落,只听“哗”的一声,瓢泼大雨像是突然从天上倾倒下来的般,来势凶猛,无穷无尽,一股湿冷从门口飘散了过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不安来。
没一会儿,宴会也吃得差不多了,时辰也不早了,众人都善良着起身来告辞,君夫人却突然站起来道:“众位留步,刚好今晚咱们这一支的几房都在,那正好就做个见证。”
无暇捧着茶杯,暖意从手心散开,全身都缓和了起来,闻言抬头去看向君夫人,刚好碰上她有些倨傲的目光,无暇不由蹙起了眉头,然后低头勾起了一丝笑,这是来了?来给东微茗出气?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君夫人伸手握住了身边东微茗的手,脸上的神色很是慈爱而柔和,“众位都知道,微茗都已经进门这么久了,如今连子墨的孩子都有了,可是却因为公主先是一直住在公主府,后来又一直静养不然打扰,所以微茗也就一直没有敬茶,今日好不容易见着公主出来一次,边趁着这个机会让微茗敬一杯主母茶,公主看如何?”
呵,说的真是好,说来说去不就是在暗指她拿娇为难东微茗,让她到现在都敬不了茶,正不了名么?可是明眼人谁不知道,在这么大的一个君府,侧夫人东微茗说的话,可比她这个正经的少夫人说的话要管用多了。
无暇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眉眼之间一派坦荡,唇角含着和煦的笑意,点点头道:“自然可以。”然后不等君夫人和东微茗松一口气,又道:“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无暇看了一眼说话的君夫人,见她脸上都是不满的阴沉,神情似笑非笑道:“本宫之前确实一直住在公主府,但是拜堂那日本宫就说过,想要敬茶那就往公主府走一趟,本宫可又说过不准侧夫人去了?要知道本宫都提醒门房待侧夫人过去的时候一定要好生接待,可惜侧夫人一直没去,这难道也怪本宫?再有就是本宫住在君府这段日子,先不说本宫是因为侧夫人的‘疏忽’而导致坐胎不稳一直养着身体,就单单说,本宫可有指明了说正在静养不允许旁人打扰?本宫可什么都没说,侧夫人自己不去难道也怪本宫?”
说着见东微茗张口想要辩解,无暇又接着道:“也别说什么体谅本宫身子不好,所以不敢前去打扰,只是过去敬茶又不是打架,本宫即使站不起来,也照样可以坐着受你一杯茶,这样说来,本宫哪里有错呢,难道就错在本宫没有求着请着侧夫人去向本宫敬茶?你说呢,君夫人?”
“你……”对上无暇含着笑意的眼睛,还有周围几个妯娌看戏的眼神,君夫人不由自主地涨红了眼,却没办法去反驳。
无暇却不准备放过她,又道:“还有一点,本宫已经说过好几次的,唯恐你们忘了,就再说一次,侧夫人需要向本宫敬茶才能落实了名分,那是因为本宫是君少爷的正妻,有了这个身份,才能落实侧夫人的身份,可是本宫根本就没有这个身份,侧夫人向本宫敬茶又有什么用呢?”
她说着伸出手指点了点嘴唇,一副思索的样子,然后眼尾一跳,看向了旁边沉默的君光文,“君大人,你说,本宫说的对是不对?”
君光文被她拖下水,也必然是要表态的了,于是站起来先瞪了君夫人一眼,“你就不能消停一点。”然后朝无暇道:“无暇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那天都已经和族老们说过了,只怕日子都已经挑好了,这件事就不该拿出来说了。”
君光文的语气软下来,无暇自然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他面子,于是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确实不该,若是旁人不拿出来说,我当然也不会提起来。”
君光文一听她这话也知道她同样退步了,提着的心也放了回去,又瞪了一眼君夫人这才道:“那无暇看,敬茶的事情是不是……”
无暇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东微茗,然后点点头道:“无暇一切按照父亲的意思来。”
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无暇坐在椅子上,而东微茗先叩拜,然后再向她敬茶。
眼看着东微茗磕头之后从身后丫鬟的手上碰过茶杯向她走过来,赵嬷嬷立刻走上前,让她先将茶杯
放在托盘上,这也是防止“手不稳不一小心就将茶水给泼到她身上”这样的陷害。
无暇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东微茗,见她将茶杯放在托盘里之后,不但没有遗憾的神色,反而是一副讥笑的神情,心里立刻就知道,她计划中的陷害,不是泼茶水这一招。
收回视线看向那杯茶,无暇突然露出了一个笑意,然后站起身来道:“说起来我差点忘了,在敬茶之前我还有件事没做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聆雪手里接过了一杯茶,然后示意赵嬷嬷将托盘重新碰到东微茗的面前,笑道:“敬茶之后我是你的主母,身份难免有了高低的差别,到时候说这话就不合适了,所以敬茶之前,我以平等的身份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那么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子墨,我身子不好,难免有心无力,还好有你在,所以,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放在东微茗面前的茶,就是她刚才准备敬给无暇的那一杯,无暇含着微笑看着她,目光坦荡地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东微茗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慢慢地捧起了那杯茶,然后抬头扯着僵硬的微笑看向无暇,“妾身受之有愧,只是姐姐心意昭昭,妾身却之不恭,先干为敬。”说完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无暇的笑意更加灿烂,看着她颤抖着手喝完,自己也慢慢地将手中的茶水喝了下去,于是也就没有看到,东微茗那隐藏在僵硬之下的嗤笑和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