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觉察到这只大雪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抱着的雪梨看,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警觉,不自觉地将怀里的小狐狸揣紧了几分,不着痕迹地将她往身后藏。
倒是雪梨觉察到与平时不同,疑惑地抬起头问道:“嗷呜,姨母你怎么啦?”
“……没事。”
韶音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韶音这天早上没有像过去那般起床梳洗后就开始为一天的医道打磨做准备,而是找了个借口安抚雪梨,然后独自进了森林,来祭祀那只在她离开仙境期间去世的母虎。
按照雪梨所说的位置,韶音不久就找到了母虎埋葬的地点,空了的洞穴前鼓着一个不太明显的坟包。
韶音心尖微微一痛,看着坟包微微垂下眼睫,但她不久就逼自己振作了几分,大步迈上前去,将准备好的花并着灵气洒在土面上。
超度的事情,雪梨已经做好了,韶音只是进行了简单的祭祀。
她出门在外,都未能有机会见母虎最后一面,故而特意来一趟,算作是迟来的道别。
她自幼拜入杏林峰,除去在仙境中度过的十余年,行医也有数十载,医道终有极,她见过的生死离别数不胜数,可饶是如此,面对眼前的场景,仍是满心悲戚感慨。
韶音嘴唇轻颤,说道:“安息吧。”
话完,她又洒了些仙境中自酿的薄酒到土堆上。
眼见着泥土被清酒润湿,韶音方才转过身,缓缓往家的方向归去。
郑重地道别过后,她在路上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心情也好似的确轻松了许多。
韶音沿途拾了些好做药材的硬壳果,回去好跟雪梨交代自己为何一大早出来又归得晚,谁知等她回到木屋附近,正好瞧见院子里的场景。
雪梨在院子里料理花草,来回咚咚咚地跑来跑去,而那只大雪狼正寸步不离地稳稳跟守在她身后,雪梨拿浇花壶,他就叼水桶,雪梨松土挖坑整理灵草,他就在旁边递肥料。
韶音:“……”
韶音看得纳闷,但偏偏雪梨自己好像没觉得旁边有只大雪狼转悠有哪里不对,刨土刨得很欢快,还往坑里拨灵肥。
就在这个时候,雪梨注意到韶音回来,惊喜地对她竖起尾巴,然后高兴地对她不停挥舞尾巴打招呼:“姨母你回来啦!”
在一旁帮忙的大雪狼见雪梨蹦跶,也跟着抬眸一同望了过来。
韶音默然,装作没怎么在意那只大雪狼,对雪梨挥了挥手,微笑应道:“嗯。”
只是等到雪梨洗好爪子一起回屋里吃饭的时候,她默默将雪梨挪得离自己近了一些,以遮挡那只大雪狼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的目光。
家里的萝卜都已经吃完了,雪梨这一餐吃得很是放心,将碗里的豆浆喝了个底朝天,半个脑袋都埋进了碗里,末了还满足地抖抖耳朵。
但等吃完了东西收拾好,却听韶音说道:“雪梨,等一会儿,我在屋里等你。”
雪梨闻言一顿。
她和姨母相依多年,清楚她每一句话的意思。姨母昨天刚从仙境外回来,对她说这么一句话,意思就是要检查她这段时间的功课了。
修炼医道是极为要紧的事,韶音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都是亲切温和的家长,不会对雪梨有过多的限制,唯有在医道一事上严厉,雪梨自己亦是如此,这些年来她随姨母修炼的时候,定然会让小白鹿他们暂时不要过来找她,只留她和姨母两人在屋内,在无人打扰的环境下静心修炼。
雪梨这半年来并未耽误功课,但听到姨母说要检查,还是有点紧张。
她不觉坐直了身子,认真颔首道:“好。”
……
半个时辰以后,雪梨收拾好了东西,化成人身,郑重地坐在韶音姨母对面。
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雪梨坐得笔直,将她这些时日抄写的笔记、思考的心得,还有几份药包,一并推到了姨母面前。
半年下来,雪梨攒下的心得笔记足有厚厚一摞,纸上都是端正的蝇头小字,看起来密密麻麻。至于药包,自然也不是只有这么几份,剩下的都列在木柜和后院,眼下推到韶音面前的,都是雪梨精挑细选后留下处理得最好的几份药。
韶音看到这些东西,面不改色,她先翻了翻雪梨写的心得,但只看了几页,脸上便已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雪梨很刻苦,她学得不错。
只是这么多笔记心得自然不可能一口气看完,要细看的话,得留着慢慢读。故韶音只大致翻了翻,便又转头去翻药纸包。
几份药包都按照药纸颜色和系绳颜色的搭配分好了,雪梨和韶音间自有默契,韶音一看外表就知道雪梨拿来的是哪几种药。
她将系绳拆开,药香顿时弥漫满室。韶音以指尖捻起一小撮,放到鼻尖下嗅了嗅,接着又拿到唇边,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经过一整套按照顺序的触、看、闻、尝,一一试过,韶音的脸色已经不错,看着雪梨的神情甚为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