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哭声,响在兰心居里,非常的刺激耳膜。就在黑衣人准备再上前一步时,兰心居的后院里,忽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有什么游,又仿佛有什么在走。
只是那声音十分诡异,每一步,都好象踏在人的心上。
后院里,又有什么人在哭,委屈的、呜咽的、压抑的、绝望的。
那声音,随着流风吹在人的身上,令人毛骨悚然。然后,远远地,有什么过来了,只不过一个刹那间,还只看到一个小小黑暗的影子,就变成了庞然大物。
那样移动的速度,显然超过了所有人的极限,黑衣人只觉得眼一花,有什么正落在院中,正向自己的方向移来。而且,更诡异的是,那物,竟然不是两条腿的动物,他形似人,身后,却拖着长长的尾巴……
尾巴……
黑衣人左右看了看,再看看在灯下又哭又笑的洛暖心,忽然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过了屋子的另一角。
要知道,鬼神之说,自古有之,可如此大的异类,显然并非人能扮出来的,看来,洛暖心说得不错,她每天晚上,真的是忙得很啊……
黑衣人再向室内望了一眼,只见那个小丫头青儿,还昏倒在一边,脸依旧是红肿的,身上,还淌着血……
仿佛终于证明了什么,黑衣人再望了一眼室内因为恐惧而左躲右藏的洛暖心,再无声地冷笑,身子凭空后移,只两个瞬间,就跃出了兰心居。
身边的风,轻轻地吹过,离开兰心居地黑衣人终于停下了身子,耳听着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归于无声音,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背,早已湿透了。
这个地方,原来真的有这么可怕……
还好,自己来了这一趟,还好,这个女子早已不足为惧,还好……
兰心居里,感觉到时那人渐渐远去,洛暖心这才拍了拍身上的土,将头发理顺,对着虚空的方向,淡淡地说了句:“这次,谢了啊,不过,你若下次还敢趁我睡觉的时间偷偷进来,我一样会好好地侍候你……”
屋子顶上,仿佛恼怒的跺脚声,伴着重重的喘息。有人怒,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跟着,仿佛泄愤一般,屋檐下,陈旧的瓦砾,也被踢掉了几块。然后,有什么又远去了,悉悉索索,仿佛有雨在落。
那样的巨大的声音,在黑夜里听来,尖锐而且刺耳,令人毛骨悚然。可是,灯下的女子,只是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感觉到屋顶的人离去,她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唇角含着一抹玩味的笑。
不服?
我就知道你不服,可是,谁让你被人封印,现在技不如人,又爱逞能,不服又哪有一毛钱的作用呢……
洛暖心冲屋顶的方向再撇了撇唇,然后从盆子里捞出湿漉漉的毛巾,也不拧一下,就那样滴着水,任它淌湿衣袖,随后胡乱在脸上一抹,再顺手往水盆里一扔。也不管盆子翻了,毛巾掉了,只是用力一吹小小的油灯,然后往青儿的身边一躺,也不理破床吱吱嘎嘎的抗议,将被子往脸上一蒙,睡觉……
今天这一关,终于都过去了,那个黑心的女子,也终于被骗过去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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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中银从宫中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黄昏。
落日溶金,光华璀璨。夕阳映照在七色的琉璃瓦上,折射着的光彩璀璨如血。照得近的花远的树,都仿佛是远天仙境里的琼枝玉叶一般。
在那样灿烂的金色里,一身黑色锦衣的任中银,在这一方属于自己的土地上,背负着双手,踏着青石铺成的路面,拖着长长的身影一步一步地向前,他的脚步,不疾不须,方方正正。远远看来,仿佛是灌了铅一般的铁桶,每移动一步,都要花费极大的力气。
V69
而他的眉峰,也凝聚成一个明显十分的“川”字,仿佛有什么难解的事,在困扰着他一般,心事重重。
晚来的风,带来初秋的凉意,吹动他的半敞开的衣袂,波浪般层层叠叠地飘了开去,映着色调绮丽的游仙丝质,风风雅雅。
斜阳笼罩的府第里,所有的下人,都在各司其职。
各房的丫头,在准备主子的膳食,而其他工种的下人,或者忙着吃饭,又或者在厨房帮忙,偶尔有匆忙的下人闪过,看到一脸严肃的主子,便停住脚步,先是恭敬地弯下腰去,匆匆一揖,然后便怕惊扰到什么一样,快步地走了开去。
光线逐渐暗淡的青石板路上,任中银神色黯然,气息微冷。他好看的眉,仿佛山峰似的聚起,拢成一个小小的疙瘩,那双水晶般的紫眸里,则是茫然不知所措的苦涩,还有微微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鄙夷。
是的,他觉得苦涩,是的,他觉得鄙夷,当然了,这些感觉的源头,却也正是源自于他无法放开的一切,源自于母亲在自己还未长成时,已经树下的桎梏……
他没有想到,他的名义上父王,那个一向高高在上地端坐在王座上的人,那个一向用冷眼和旁观诠释着自己憎恶和厌弃来表达对他的情感的王者,至所以如此急不可耐地召见他,竟然只是单纯地为了要自己尽快地,代王出征。
虽说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虽然他对自己的计划一向非常的有信心。虽然他知道此事早已是非他莫属,可是,一旦希望着的,却又排斥着的事情尘埃落定。他的心,又有丝丝缕缕的恨意和失落不可抑制地泄露出来。
是的,他是恨着那个人的。他恨他的偏见,恨他的固执,恨他的软弱,更恨他的自私……有时,他真的不是明白,那个人,不解亲情,麻木不仁,究竟有什么资格,还凌驾于众人之上,心安理得地接受众人的膜拜和崇敬呢……
紫色的秋海棠,已经开始绽放。一身黑衣的俊美男子,任花树的倒影,覆满全身。任由早凋的花瓣,一片一片地落在他的发上,他在淡紫的花树下抬头,凝望天际,望着那原本璀璨的金色,渐渐地转为暗红的惨淡,再望着那抹暗淡,一分一分地蔓延。他无声无息地呼了口气,
眸子里的暗色,却渐深渐深,那样的覆盖式的暗色,仿佛想要汇成一股急流,将有关那个人的一切,通通都冲去……
虽然已经离开了中宫,可刚才的那一幕,依旧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