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点都不担心,是吗?”我说。
她还是瞪着我。“说实话,不担心。这种事情我以前遇到过很多次了。”我刚想说话,她又抢在了我前面,“你特别有救世主情结吧,露易莎?嗯,不过我女儿不需要拯救。就算她需要,以你目前的表现,恐怕也救不了她。”
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山姆便伸出手搂住我。反驳的话已到我嘴边,她却转身离开了。“来,”山姆扶我走到门厅,“我们走吧。”
我们在西区开了几个小时的车,从路边一群群踉踉跄跄、发出嘘声的女孩儿中间慢慢寻找着。看到露宿街头的人,我们会辨认得更仔细一些。然后我们停了车,在黑暗的桥拱下并肩而行,仔细搜索。我们小心翼翼徘徊在多家夜总会门前,拿着手机里莉莉的照片询问遇到的每个人。我们去她带我跳舞的那个酒吧,去山姆口中那几家名声很烂、随便卖酒给未成年人的酒吧。我们路过一座座公交车站与连锁快餐厅。
走得越远,我越觉得想要在伦敦市中心这拥挤的街道和熙攘的人群中找到莉莉,是件非常荒唐的事情。她可能在任何地方,她如此行踪不定。我又给她发了两回信息,说我们正在焦急地寻找她。回到我家,山姆分别给几家医院打去电话,以确认莉莉没有住院。
最后,我们坐在我那小小的沙发上,吃了点吐司。他给我沏了杯茶,我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
“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家长,我甚至都算不上真正的家长。”
他向前斜着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这不能怪你。”
“应该怪我。什么样的人会大半夜的把一个十六岁小姑娘赶出门,还不去确定她的去向?”我闭上眼睛,“她以前也玩过失踪,但这并不能说明现在没事啊。说不定她就像那些离家出走的十几岁孩子,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最后是宠物狗把尸体从树林里挖了出来。”
“露易莎。”
“我应该更坚强,更懂她的。我应该多想一下的,她毕竟还那么年轻。说不定现在……哦,天哪,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现在外面某个遛狗的无辜的陌生人,根本不知道他的生活也要被毁了……”
“露易莎,”山姆把手放在我腿上,“别说了。你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不管塔尼亚·霍顿-米勒有多烦人,她很可能是对的。可能再过三个小时,莉莉就会给你打电话的,然后我们觉得被耍了。这事儿忘了之后,过段时间又来个循环。”
“但她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她肯定知道我很担心啊。”
“可能她就是因为这个才不理你的,”他语带讽刺,朝我看了一眼,“她说不定很享受小小的折腾你一下呢。听我说,今晚咱们能做的事情有限。我也必须得走了,明天还要上早班。”他把碗盘整理好,放进水槽,身体倚在橱柜上。
“不好意思,”我说,“刚开始谈恋爱就遇到这种事情。”
他垂了垂下巴。“所以我们是在恋爱了?”
我感觉自己脸都红了。“那个,我不是说……”
“我开玩笑的,”他伸手把我拉到身边,“我很高兴。你这么努力地说服我,不是因为欲望而接近我。”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就算带着轻微的麻药味。他亲了亲我的额头,“我们会找到她的。”
山姆走后,我又爬上了楼顶。我坐在黑暗中,呼吸着莉莉种在水箱边的茉莉花的香气,轻抚陶土罐中盛开的紫色秋海棠。我的目光越过矮墙,望着远方灯光摇曳的街道,双腿不再颤抖。我又给莉莉发了条信息,然后做好上床睡觉的准备。静悄悄的公寓里,我再次感觉空间在慢慢缩小,像要将我吞没。
我最后一次查看手机,检查邮件,以防万一。还是没有任何关于莉莉的消息。但内森发来一封新邮件:
祝贺啊!老高普尼克今天上午跟我说,这个工作是你的了!纽约见,姐儿们!
[1]英国著名奢侈首饰品牌,很受王室和上流社会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