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龙贾、朱威、公孙衍等频繁进出相府,为白相国的葬礼忙碌时,公孙鞅、陈轸等也未曾空闲一刻,日夜就秦魏结盟、典章礼仪、称王庆典等反复讨论。不消数日,秦魏睦邻盟书初稿拟定,陈轸、公孙鞅检查无误,使人在羊皮上誊抄两份,入宫呈魏惠侯御览。
魏惠侯仔细阅毕,对毗人道:“拿王玺来!”
毗人走进密室,拿出一个精致的檀香木盒,在惠侯前打开。惠侯亲手拿出刚刚刻好的玉玺,看了看尚未使用过的洁白玺面,笑对公孙鞅、陈轸道:“呵呵呵,这块王玺,寡人可是第一次用哟!”
公孙鞅闻声跪下,叩道:“陛下将王玺首用于秦人之事,实乃秦人之幸!”
惠侯呵呵又是一笑:“爱卿请起!只要盖上玺印,秦人之事,就是寡人之事了!”
“微臣代秦公叩谢陛下荫佑!”
魏惠侯亲自蘸上朱泥,在两块羊皮上端端正正地各压一印。毗人收过,交予公孙鞅。公孙鞅双手接过,再拜三拜,朗声说道:“今有陛下玺印,盟书也就生效了。微臣立即携书回秦,待秦公盖上玺印,微臣即派专使呈奏陛下!”
“如此甚好!”魏惠侯微微点头,转向陈轸,“陈爱卿,宗伯之事进展如何?”
陈轸叩道:“启奏陛下,新朝伊始,典章礼仪正在制订,不日即可颁布。至于庆典,吉日和胜地已由卦师卜出!”
“哦,”魏惠侯面呈喜色,“是何日何地?”
“吉日是五月既望,胜地是逢泽!”
魏惠侯思索有顷,点头道:“嗯,逢泽乃凤鸣龙吟之地,寡人当去祭拜!好吧,此事可以定下,爱卿起草檄文,传檄列国公侯,可让他们于下月既望会于逢泽!嗯,还有,檄文一定要达意,阐述明白,就说此番是寡人南面称尊,于逢泽举行登基大典,免得列国再有误解,以为又是去朝那个周天子的!”
“微臣遵旨!”
从宫里告退出来,陈轸、公孙鞅径到元亨楼去,仍旧是公孙鞅做东,召来公子卬,三人大宴一番,庆贺秦魏结盟成功。
酒宴过后,公孙鞅辞别回秦。因有传檄列国等事急需安排,陈轸送至西城门即辞别回府。公子卬心中有事,一直送至十里长亭。公孙鞅回身揖道:“上将军留步,公孙鞅就此作别!”
公子卬回一揖道:“紫云公主之事,还望大良造多多费心!”
公孙鞅呵呵笑道:“上将军放心,这杯喜酒,公孙鞅喝定了!”
公孙鞅凯旋归来,秦孝公郊迎三十里,携其手同登公辇,辚辚回宫。一路上,公孙鞅将使魏过程讲了个大要。回到宫中,公孙鞅呈上秦魏盟书,孝公匆匆看过,递予内臣用玺。内臣刚进内殿,公孙鞅就扑地跪倒,双手抱头伏在地上,小声奏道:“君上,微臣有罪!”
孝公一时愣了:“爱卿力挽危局,功莫大焉,罪从何来?”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扶。
无论孝公如何拉扶,公孙鞅却是不肯起来,一味跪在地上,口中不停地重复四字:“微臣有罪!”
孝公感觉有异,松手退至几前,缓缓坐下:“公孙爱卿,说吧,你有何罪?”
“罪臣斗胆,将紫云公主许嫁了!”
“你说什么?”秦孝公一头雾水,似乎未听明白,“什么紫云公主?什么许嫁?”
公孙鞅将头埋在地上,字字清晰:“微臣自作主张,将紫云公主许配予魏国上将军公子卬了!”
秦孝公听得明白,张口结舌,一下子呆了。约过半晌,他忽地站起来,在殿中急走数个来回,停住步子,手指颤抖着指着公孙鞅大声数落:“爱卿啊爱卿,你你你——你叫寡人怎么说呢!临行之前,你从未提过紫云之事,怎么平白无故,说嫁就把她嫁出去了?你你你——你不是不知紫云,她——她她她——你这不是在剜寡人的心头肉吗?”
“公孙鞅知罪!”
孝公摇头叹道:“唉,知罪,知罪!知罪能顶何用?这么大的事儿,你总该事先有个商议吧!你可以不计紫云,不计寡人,夫人你也可以不念,老夫人那儿,你——你总该有个忌惮吧?宫里宫外,谁人不晓紫云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紫云的婚事,若无老夫人旨意,即使寡人也——也不敢轻易许嫁,可你——你竟然将她一口许予一个百无一用的绣花枕头!”又是一声长叹,“唉,这这这——”
“君上,”公孙鞅将头埋得更低,屏息有顷,喃喃说道,“百无一用方是大用!舍此一女,可得全局啊!”
孝公心头一怔,凝眉自语:“百无一用方是大用?”又在殿中走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