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剩下的时间里,我一心扑在我的书上。和大多数回忆录不同,我的回忆录跳过了童年时光,是直接从我的职业生涯开始的,即最初我和强尼还有凯蒂在KCPO电视台的往事。随后便是我前往纽约发展,后来进了广播网。
想想曾经风生水起的岁月令我再度热血沸腾。我发现,不管什么事,只要我下定决心去做,就一定能做成。不写书的时候,我和玛拉像一对儿密友,看看电影,逛逛街,买些大学里需要的东西。玛拉的表现一直都无可挑剔,我对她的监管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然而直到2008年8月底的一天,一切又都改变了。
那天天气晴朗,下午,我在金恩郡图书馆搜集杂志和报纸上关于我的文章。
我本来打算一天都泡在这里的,可当我抬头看见射进大玻璃窗那明媚的阳光时,突然改变了主意。今天就忙到这儿吧。我收起笔记和电脑,沿着西雅图忙碌的人行道向先锋广场走去。
威基德咖啡店面积不大,但非常时髦,只是这里的老板似乎格外吝惜电费,不忍多开一盏灯。店内弥漫着一股咖啡、焚香和丁香烟的味道。一群群年轻人挤在摇摇晃晃的桌子前,一边喝咖啡,一边窃窃私语。西雅图的禁烟条例在这里如同一纸空文。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某些乐队的音乐会传单,都是些我闻所未闻的名字。来到店内才发现,我几乎是唯一一个没有穿黑衣服的人。
收银台前的小伙子穿着黑色紧身牛仔裤,黑T恤外面罩了一件老式天鹅绒夹克。他的耳垂简直和25美分的硬币一样大,上面穿了几个黑色的大耳环。“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他问我。
“我找玛拉。”
“啊?”
“玛拉·雷恩。她在这儿上班。”
“朋友,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什么?”
“什么?”他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丢了回来。
我一字一顿地说:“我找玛拉·雷恩。个子高高的女孩子,黑头发,很漂亮。”
“我们这儿没有美女。”
“你是新来的?”
“新来的?我可是这儿的元老。我在这儿都干了半年啦。这里没有叫玛拉的。要不要来杯拿铁?”
玛拉骗了我整个夏天。
我转身离开了这个连人都看不清楚的鬼地方。回到公寓时,我已经怒不可遏。我猛然推开门,大喊着玛拉的名字。
没声音。我抬手看了看表:下午2:12。
我径直来到她的卧室门前,扭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玛拉正和那个名叫帕克斯顿的小子躺在床上。两人全都一丝不挂。
我顿时火冒三丈,大吼着让那个浑蛋从我的教女身边滚开。
玛拉仓皇爬起来,拉过一个枕头挡住裸露的胸部,“塔莉——”
可那小子居然躺着一动不动,还恬不知耻地冲我微笑,好像我欠了他什么似的。
“到客厅来!”我说,“先把衣服穿上。”
我来到客厅等他们。他们出来之前我先吞了一片阿普唑仑,好让我快要崩溃的神经冷静下来。我不停地踱着步。我担心我的恐慌症又要发作了。天啊,我该怎么向强尼交代?
放心吧,我会像凯蒂那样照顾她。
玛拉慌里慌张地走进客厅。她两手紧紧扣在一起,眉头紧锁,噘着嘴巴,棕色的眼眸中闪着担惊受怕的神色。这时我才看清她的妆有多重——浓浓的黑色眼线,紫黑色的唇膏,雪白的粉底——现在我突然明白,她也在隐藏着什么。根本就没有工作装这回事。她每次出门都是一身哥特风。她穿着黑色紧身牛仔裤,黑色的背心上面套了一件带网格的黑上衣。帕克斯顿慢悠悠地走出来站在她身边。他也穿着紧身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匡威网球鞋。他胸口裸露着,看上去瘦骨嶙峋,皮肤白得发蓝。黑色的文字文身从锁骨一直延伸到咽喉。
“你——你还记得帕克斯吧?”玛拉说。
“给我坐下!”我吼道。
玛拉立刻照做了。
帕克斯顿向我走近一步。近距离看,他的确是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他桀骜不驯,目空一切,但眼神中透着哀伤,忧郁的气质给他增添了额外的魅力。玛拉和他是不会有结果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诗人和仰慕者,为什么我要把他们的关系想得那么浪漫?我的职责是保护玛拉,可是我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