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温囡思绪飘远许久,被袁铮低沉甘醇的嗓音拉回来。
她回头示意,陈倩倩才跟着她坐到了袁铮的对面位置。两人落座,袁铮的助理才将袁氏要和温囡她们谈判所用的材料送过来。
“温囡律师?”
修长手指夹着唐现给他递来的名片,袁铮的黑眸终于缓缓掀起,目光落在她身上。
那眼神寡淡无波,叫人看不出任何深层次的情绪,温囡堪堪对视两秒,视线垂落,看着桌上自己的文件。
“我叫什么不重要,袁总既然叫我过来,肯定是想大事化小的。”
她翻看文件夹,脸上泛起的微笑浅淡有礼,一如工作场合上的严谨不苟,丝毫不给旁人窥探她内心的机会。
陈倩倩只是实习律师,今天过来是充当温囡的助手,但实际上,温囡带她过来只是找个人壮胆。
她对这案子不怎么了解,此时更是插不上话。
六年多不见,温囡如今在职场上如鱼得水的样子,袁铮见了,薄唇掀起讥诮弧度。故人重逢,他心中并非是麻木的,他恨,恨她的不告而别,更恨她六年来毫无音讯。
他知道她在哪,她也知道他知道她在哪,可她就是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明目张胆地和秦阙在国外生活五年。
“也不一定是大事化小。”
袁铮只是懒懒看了两眼桌上文件的内容,倏地合上。再看温囡,他眼底一片森然,刚刚脸上虚浮的客气笑意已经不见。
温囡来这里其实并没有底气。
她这回接的案子就不是好处理的,繁琐又乱套。当初袁氏要拆迁,在原有的地皮上盖新楼,陈东山嫌他们给的钱不够,哪怕周遭邻居都满意的拿钱离开,他执意不签合同,非想宰袁氏一笔。
这时,袁氏的代表已经不想再和陈东山谈了,才会一时冲动,在拆迁现场打了他,将事态发展成暴力强拆。
打人就要赔钱,偏偏,袁氏在这时钓着陈东山。
他要告,袁氏陪着上法庭。哪怕到最后法院判他们赔款,陈东山也会因为现阶段没有钱,在这场漫长的官司中着急又困窘。
这就是陈东山明明身为原告,眼下却十分窘迫的局面。
袁氏不怕赔钱,赔多少都行,但他们现在摆明了态度,要拿钱和官司耗死陈东山,让他欲壑难填,自食恶果。
袁铮是被告,但他是今天这场谈判的甲方。
温囡就是被陈东山求来的,求她帮自己和袁氏达成和解。
因为他已经在近几天的碰壁中看到了自己的后路,袁氏强大的律师团在业界赫赫有名,不论是有名的还是刚拿证的律师,都不想接陈东山的官司。
温囡所在的博雅律所虽然接了,但陈东山这时才知道,一场官司从法院开庭审理到强制执行,拿到赔偿的审理期限有六个月。
他的房子已经没了,手里也没多少余款,要是硬挺六个月,他是有名等钱没命花啊。倒不如现在主动去求和,争取拿到袁氏给的住院费和拆迁补偿。
温囡明白,袁氏把陈东山打服了。
前前后后想了这么久,温囡才察觉出袁铮刚刚话里的意思,细眉皱起:“所以袁总没有和解的意思?”
不和解还叫她过来?
修长手指勾起,袁铮用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比以前更为瘦削立体的五官散着浓郁的玩味:“谈判嘛,总得让我看到诚意。”
“……”
狗屁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