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看在赵姬的面子上,赵家这位就是等上一百年也没用。
自从被鞭一顿后,家令现在做梦都是赵姬的事,全云泽台再也没人比他更清楚赵姬的喜怒哀乐了。
今天是冬至,上午的时候他去送新做的裘衣,赵姬正和建章宫的小童闲聊,小童问她夜晚想吃什么,赵姬难得提了句家中的事。
“今天是冬至,该吃米团!圆圆的米团,要是能和阿姐捏的那样圆就好了!”
赵姬嘴里的阿姐,就是云泽台外等了一个月的赵家女了。
家令想着,天黑时太子回云泽台时经过大门,要是看见这个赵家女,准她进来,那就放她进来,正好给赵姬捏想吃的米团,要是太子没看到赵家女,那就只能算赵家女运气不好了。
天气越冷,白昼越短,夏天戌时才有夜色,冬日一过申时就开始天黑了。
因为比平时跪得久,赵姝双膝已经冻得没有知觉。
天边浓墨缓缓晕染,黑得化不开时,夜幕中响起车马的声音,由远至近,大道卷起辚辚隆隆的尘灰。
仿佛地震一般,赵姝腰间的玉饰随之震动,她伸长脖子去看,黑糊糊冷飕飕的道路,两排火把照亮大道,整肃威武的铁甲手持利刀大斧,在甲士甬道的中间,一辆金顶车盖的驷马铜车被簇拥着缓缓朝云泽台驶来。
赵姝被这排山倒海的气势吓住,她不知所措地抓住衣袖,双手直发抖。
是太子殿下的车仪,太子殿下回来了。
随着铜车越来越近,赵姝心跳如雷,指甲掐进肉里,心中除了害怕,再无其他。
云泽台大门一开,无数奴随小童涌出来,他们一字排开,在门外跪好,执灯迎接云泽台的主人归来。
赵姝被这些人挤到角落,她慌张起来,噗通一下跪到离大门最近的地方。
慌乱之中,她抓住了站在她前面的男人衣角。
压低了嗓音求:“求求你……莫要挡住我……”
刚赶了车落地不久的昭明垂眸睨去,一个雪白丰美的女子映入眼帘。
女子有张圆圆小小的脸,眼睛不大,唇红润,称不上绝色,只能归为柔艳。这女子,和赵姬有几分像,但不及赵姬惊艳动人,赵姬是美得惊心动魄,此女子太过端庄,少了赵姬那份灵动的天真。
赵姝见男人目不转睛看住她,她的手立刻缩回来。
男人不动声色往旁挪了几步。
赵姝心中感激,再次望去,那个男人已经不再看她。他背对着她,身影在火光中拉得很长。
她知道他就是赶车的那个人,但她不觉得他是马夫。定是太子殿下身边重要的人物,所以才有这般冷峻坚毅的气质。
“殿下。”赵姝听见那个青衣男人唤,青衣男人撩开车帘,低下头恭敬相迎。
车里款款走出一个穿绛色深衣的男子,贵雅高瘦,晃动的火光照亮他的脸,若玉润白,漂亮精致的眉眼沉凛冰冷,看人时没有一丝温度,神情间皆是高位者的冷漠。
他一出现,所有人匍匐跪拜:“太子殿下。”
这便是帝太子了。
帝太子……十分俊美年轻,亦十分令人畏惧。
赵姝大气不敢出,硬着头皮抬起脖子,好让太子能注意到她。但她不敢正视太子,双眸垂低,盯着下方。
姬稷今日一大早便到城外巡视新建的城池进度,在车里坐了一天,想下来走走,所以才叫昭明将车在大门口停一停,想要走几步舒舒筋骨。
一下车便看见昭明身侧不远处跪了个陌生女子,不知礼数,竟敢抬头。